斗罗大陆5重生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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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明涵涧(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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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家主和四长老因长寿帐起了冲突,家主不愿使用,可四长老在族内威望甚高,他一意孤行,家主阻拦不得,便决定联合其他不同意此事的长老,剥夺四长老主事之权。

谁知解昕和四长老串通一气,谋害家主,还将所有罪责推到与此事无关的曲银灯身上。其一是为夺曲银灯那块玉,其二是为了长寿帐炼制的傀儡能堂堂正正出现在世人眼前。

可解家人虽供奉长寿帐,却并不完全了解它,或者说,不是所有人都了解它。

长寿帐以人为祭,看似是缝筋脉,实则是将松鹤纸和人皮缝在一起。

一开始里头的人只是受控制,但躯壳还在。慢慢地,这层纸会和人皮互相融合,等到完全取代人皮的那天,人就成了松鹤纸的附庸,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选择,再也无法从这层纸里逃出去。

如她这样的傀儡,大多数都会在这样轻薄的纸壳中悄无声息地走完一生,血慢慢流干,灵也渐渐腐烂,等到没有用处的那天,便自觉地死去,留下这松鹤纸的躯壳,留待下一个幸运人捡起入住。

所谓长寿,其实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前后拼接起来的。

长寿帐,长生仙,也只不过是不计其数的人用数十年的生命打造出的虚名罢了。

它不能长生,也无法庇佑一族,甚至没有力量之时,被喂大了胃口的松鹤纸会主动寻觅猎物,第一个吞掉的,就是它的主人。

“所以,”宣霁望向那幅血红与乳白交织的干净绣帐,“是因为你无法提供它需要的力量,它才反噬了整个解家?”

弦环点了点头。

“洛姑娘想救曲姑娘,我去找了她。她用灵术能探知我的想法,知道我是个纸人,便帮我伪装成曲姑娘的样子,由我上祭台,她治好曲姑娘的眼,送曲姑娘走。主人要拿曲姑娘的玉,我们怕出现意外,就困住了他。但没想到,因为我,长寿帐会反噬这么多人。”弦环有些歉疚地说。

解昕看着周围理智全无、满心满眼都只知道杀的解家弟子,怆然大笑,□□许久的灵识竟在此刻溃散了。

祭台上,崔枕还在护着洛渺躲避攻击,但纸人没有痛觉不知疲惫,仿佛怎么打都没有尽头,崔枕一时也束手无策。

他心下一横,摸出腰间的寒朱玉牌,正打算拼死一试时,一道飞剑从天而降,正正落在祭台上,肆虐的剑气一瞬间将所有纸人压趴在地,连崔枕都不免腿上一软。

琉璃尽灭,月落参横,昏暗不明的天色下,一个与云衢身上服式一般无二的身影飞身落至祭台,抽出地上的剑,向唯二存活的两人点头示意。

这人瞧着面相约有二十余岁,周身气息却好似沉淀了千万年的风霜,眉比霜重,目若琉璃,斜着眼神望过来时,叫人不自觉地想叩拜。

看那剑上残霜,此人身份已不言而喻。

江鸿瞅着那张脸,忍不住斜飞了丰子俞一眼刀。

这就是他口中的老头?

“你是崔家那个小刀仙?”谢寒启唇,声音和剑一样冷。

谢寒成名极早,在崔枕出生前便已是名震天下的剑仙,在他面前崔枕可不敢自居什么仙,连忙行礼道:“谬赞了,晚辈崔枕,见过凌泉剑仙。”

洛渺没行礼,反而好奇地绕着谢寒走了一圈,眼光放亮:“你就是小姑姑信上提的那个大门不出剑仙?”

谢寒目露疑色。

“什么大门不出,那死丫头瞎教什么,”崔枕拍了下她脑袋,略显尴尬地解释道:“是小徒景年,十年前去照溪城……呃,拜会过前辈一次。”

谢寒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和缓道:“她是不错,你收了个好徒弟。”

“那丫头傲得不得了,若听前辈这么说,只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崔枕笑道。

谢寒难得地也露了个笑出来,转瞬即逝。

见他目光扫向下方趴了一地的解家弟子和纸人,洛渺适时张口,将她来到此地后的见闻一一道出。说着,洛渺一道灵术铺向整个山谷,悉数检测过才下判断:“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谢寒垂眸不语。

恰逢此时,自北方跑来一身影,正是解昕。他目露凶光,半个身子都已僵化,挣扎地扑向台上三人。

“他呢?”

洛渺无言。

谢寒闭了闭眼,在崔枕和洛渺周身凝出一个护身结界,挥手将二人送到府外,随后飞至半空,以极快的速度落下一剑。

一剑出,天地失色,千山寂,日夜绝。

“……我现在不觉得你模仿师伯的剑了。”

冷不丁地,云衢出声。

他神情恍惚地回过头,嫌弃地瞥了丰子俞一眼:“你那也能叫天绝?”

丰子俞两手一摊,笑吟吟道:“我也没认啊。”

云衢拱了下鼻子,转回去继续欣赏还没散完的剑气。

半空中,谢寒面无表情地收剑,突然眼神一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脑袋微侧,身影蓦地化作一道流光射出。

众人一顿,连忙追去。

江鸿本还想如同先前一样慢悠悠走过去,没成想被丰子俞用缠丝一起拽上,眨眼就到了峡口处。

江鸿看了看腕上的缠丝,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向丰子俞:“你还得寸进尺了?”

丰子俞连连作揖赔罪,江鸿剜他一眼,正视眼前,一看下去,不由得心下一惊。

峡口原来是小土丘的那片地上趴了个人,皮肉腐烂,血水浸入地下,白骨淋淋,唯有上半身还是个人形。

她茫然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和余晚正如出一辙的脸。

“姑娘……”弦环失神地唤。

江鸿稍一怔神,立马反应过来——这还是过去那段记忆。

“好亮。”

回忆中的曲银灯仰着头,许是看不清,只能依靠感觉辨别,一双眼睛眯缝着,摸了几次才拉住走到近前之人的衣摆,问:“你是神仙吗?”

“不,”不等谢寒说话,她先摇了摇头。“仙人高高在上,看不见凡人。”

谢寒蹲下身子,接住那只退回去的、仅剩白骨的手。

“我是人,和你一样的人。”

看到她另只手中紧紧握住的碎玉,谢寒眸光闪烁,哑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你是先祖,云心城来的先祖。”曲银灯笃定道,她嘴角流着血,苍白的脸上却漾出一抹浅淡笑容:“他没骗我,他来接我了。”

谢寒不知他是谁,看见跟过来的洛渺摇头,知道这人救不活,问道:“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心愿?”曲银灯费力地眨了眨眼。

皮肤已快溃烂完全,只剩下头骨那一部分,颤动的眼睫仿若枯骨上生出的蝴蝶,轻微而又竭尽全力地振动双翅。

可惜,她并非仙人,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长夜消尽,天边放亮,熹光穿过层云打到眼前,曲银灯抓紧碎玉,将自己最后一丝气息交出,心满意足道:“没有了。”

蝴蝶最终没能振翅而飞,死在了黎明第一缕晨光里。

谢寒合上眼,保持着这个姿势蹲了许久,一动不动,犹如与峡口的万物融在了一起,直到天边乌云密集,惊雷声响彻天地。

谢寒站起身,看着自己身上泛起独属于天关境的赤色光芒,再抬眸看向几乎要压到头顶的天,似是嘲讽似是释然地一笑,横剑在手,迎着玄雷劈出一剑。

雷与冰相撞,轰然一声巨响,浩瀚的力量荡出千万里。

雷消剑未绝,霜寒剑气直冲天顶,在万千乌云中劈出一条天路,刹那间云散风清,一场绵绵春雨飘落人间。

一帘雨幕中,飞鸟穿越渺渺烟色,携信而至。

“前辈,”洛渺收起信,顺手抹了把脸,“劳您跟小姑姑带句话,家中急事,我爹请她回去。至于她……我族有一传说,是讲人死后若能席地而葬,亡灵就会因为对家乡的执念聚而不散,待到百余年后,或许还有重返世间的一日。我观她的灵未到消散之日,便葬在此处吧。”

崔枕依言将曲银灯原地葬下,起身时,发觉寒朱不知为何震动个不停。

崔枕若有所感地望着地下,两指扣在寒朱上施了个法,旋即转身向谢寒道别。

“我从前总在想破风最后一式该是什么,试了千八百次都不满意,就随便编了个万刀阵填补,今日看了前辈的剑,才觉万刀也不过如此。他日待我改进好最后一式,定要去照溪城拜会前辈,求您指点一二。”

“随时恭候。”

谢寒轻一挥剑劈开封闭的峡口,飞身离去。崔枕应是念着什么事,亦未多停留,跟洛渺招呼了一声,也扬长而去。

洛渺孤身环顾四野,看到解府内冲天的血气,两手捏诀,圣洁紫光笼罩大地,在一阵长风中散作尘烟。

太阳照常升起,灼灼日光洒在峡口,霜寒退,焦黑洗,葱绿的山野露出它本来的面貌。众人这才发现,这峡道其实很短,短得能一眼望到尽头。

“阿扬?小俞?”

峡口尽头处,叶谏之立于略显惊讶的余晚正身前,瞧见他们眸子里也染了一抹讶异之色,背手收招问:“你们怎的在这?”

被他喊中的两人尚未答话,巨人傀儡忽地走了出去。

她一步步靠近峡口,最终停在一步就能迈出去的地方,看着余晚正。

“你回来了?”

弦环探头向外看,似是在寻找什么人而未果,木愣愣的音竟然透露出一分小心翼翼:“他又离你而去了吗?”

余晚正不明所以地盯着她。

虽然眼前这是迟月归的脸,但不知怎的,她觉得有些亲切,就像……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

脑袋里恍惚间闪过一些片段,余晚正蹙了下眉,“你是……十年前送我们出去的人?”

弦环控制着巨人傀儡,点点头,又摇摇头。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拉了你们进来。我以为,让你们两个一起离开是好事。”

余晚正听不懂她的话,但本能地不想伤害面前这个怪异得不知能否称得上人的东西,思索了片刻,道:“他没有离我远去。”她浅笑着拿出挂在腰间的荷包,像幼童炫耀新得的糖糕一般道:“他就在我身边。”

寂静维持许久,天上的云儿飘过来又飘过去,静悄悄地,好似怕扰了人间。

“……你,你要去哪?”弦环问。

“还不知道。”

余晚正望望远处看不清轮廓的山,瞧见吐了新绿的枝头,总觉得这和十年前上山时相比也没什么区别,可偏偏什么都不同了。

过去十年好似一场惊鸿梦,蜻蜓点水地掠过她心河,水波转瞬即逝,涟漪散尽后便会恢复平静,可却在她记忆里留下了那个最不平静的瞬间。

有这一瞬,也已足够了。

余晚正敛回眸光,对着眼前这个莫名感觉亲切的物什,从荷包内取出一片银杏叶递出,眉眼柔和道:“或许是找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过一过寻常人家的日子吧。”

“……好。”

弦环应了一声,迈出峡口接过银杏叶,冲余晚正福身拜下去的刹那,一直贴在巨人傀儡身后的纸片悠然而落。

晨光照着乳白,干净无瑕,亮晶晶的,比琉璃灯还好看,就这么飘啊飘,落进了新一年的春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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