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花照影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自己收拾干净后,拿出另一块手帕,执起焕云的手,一点点将她手指上沾染的糕点粉末擦去。
软声道:“我们休息吧。”
“好~”
想不起来就算了,焕云摇了摇头,把小桌子放回原位,头发散下,脱掉外衣,给两人施了个清洁术,又颠颠地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爬到床里边,盖好薄被,侧头对花照影说:
“小影,祝你一夜好梦,我先睡啦~”
说完不一会儿,她那边就传出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花照影吹灭蜡烛,月光透过窗杦,照耀在一旁的衣物上,琥珀玉坠照得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看了一会,她将身子扭转到焕云这边,
良久,她闭上双眼,脑海里又清晰地浮现今日在阁楼上看到的画面。
内心轻叹:小云总是报喜不报忧啊。
黑夜里,只听到规律的呼吸声,花照影静静听着,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
此时,有人却无法安眠。
林泽川已经夜奔了三千里,再跑就要出来仪城了,脚尖轻点林梢,他旋身朝后,对紧追着他不放的的容景和,面露无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景和,我们之间一定要如此兵刃相见吗?”
容景和冷笑,二话不说,一剑当头劈下,被林泽川轻松挡住,把他的剑压低在胸前,林泽川一本正经道:
“容弟,何必如此呢?咱们可是血肉至亲啊!”
林泽川虽然语气正经,但仔细看他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的神色中却充满戏谑。
容景和正是被他这样表里不一的样子气到了,脖颈青筋暴起,他面红耳赤,失去理智,用尽全身灵力挥向他:
“你丫的,给爷死!!!”
轰隆一声,不远处的荒山被剑劈成两半,一半山体斜着滑下,颓然倒塌,扬尘如浪,向林泽川二人袭来。
烟尘散后,容景和被林泽川反手压到树上,他的前胸紧紧地贴在树上,脸都被挤得变了形,令容景和更生气的是,他能感受到明显的灵力压制!
该死的!
容景和心中暗骂:林泽川这厮肯定背着他,跑到秘境修炼进修了,否则以他们二人不相上下的实力,他不可能被这样轻易制服!
林泽川死死压制着他,狐狸眼微眯,在容景和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这目光很浅,像一阵和煦的清风吹过,让人不易察觉。
察觉到容景和回头的动作,他弯起的唇角立马收敛,神色故作严肃:“景和,你太冲动了,万一那座山附近有普通人,你岂不是要害死他们?”
容景和翻了个白眼:“装什么正人君子,你不是早已用神识检查过了吗?再说,要真有人,你就不会躲过我这一剑了。”
“而且,为什么那剑砍你,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景和真聪明,不愧是青云宗的大弟子。”林泽川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声夸赞。
“呵呵~我不止聪明呢。”容景和终于找到他的破绽,蓄力朝他胸口狠命肘击。
“咳咳咳。”
林泽川被顶得后腿几步,身体前倾,因为咳得太用力了,青筋在脖子上若隐若现,他轻抚着胸口,乌发滑落在他耳畔颈侧,于肩上逶迤,更衬得他玉面秀容,灼灼其华。
他也不恼,反而微笑着捂着胸口,侧头看向他,语调一转三折:“景和,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忘了是谁把你从白骨妖的洞穴里救的?要不然,此时此刻,你的师门都能喝上你的喜酒了。”
“真是忘恩负义,让哥哥失望呐~”
想到一日前发生的场景,容景和更是羞愤交加,他的脸色像个染缸一样,一会儿红一会绿,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这红绿色又转黑色。
容景和疑似失去了反驳他的力气,握着剑的手不住地颤抖,气急败环地指着林泽川鼻子骂:
“傻X,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dyd,想死直说!”
林泽川笑吟吟地看着他,忽然眼睛一转,主动上前,握起容景和的剑。
容景和惊愕:“你这是作甚?!”
林泽川露出一副那你没办法的模样,将容景和的本命剑放入脖颈中,只听他语气宠溺,说出让容景和想砍死他的话:
“死在你的剑下,我心甘情愿~~~”
说完,狭长的眼睛睁圆,如小鹿般无辜地望着容景和,侧下脸竟然轻轻贴了贴他的本命剑!
容景和成功地被林泽川恶心到了,惊得他手一抖。
“啊!!!”
“我的纯钧不干净了!!!”
纯钧是容景和的本命剑,剑身通体银白,太阳一照,流光溢彩,具有斩断时间的力量。
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对手所说:
容景和是一个强劲有力的对手,哪怕是强大如自己,碰上强悍无匹的纯钧以及其主人的截杀,也一时难以脱困。
平生第一次,容景和毫不犹豫地咣啷一声丢下自己的剑,他搓着浑身鸡皮疙瘩,崩溃跳脚大喊道。
“…哈哈哈哈哈…”
林泽川看他惊恐的表情,手撑着一旁的树,弯腰捂着肚子,被逗得乐不可支。
“你找死!”
容景和反应过来了,又被这货骗了,忍无可忍,运起所有的灵力,纷纷汇集到容景和头顶上空,形成一个黑色的漩涡,周围顿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林泽川笑声一顿,眼眸中填满疑惑:“啊?你来真的啊?这么生气吗?”
容景和脸沉如水,举剑劈向他。
“等等!我有话要说!”
林泽川双手举起,对容景和投降,“我是小弟!我是小弟!”
容景和冷脸把长剑悬停在林泽川的脖子处,冷光一闪,林泽川的几根发丝被长剑冷锋削落。
林泽川垂下睫毛,看着他横在他脖颈的利剑,呼吸清浅,半响,才抬眸看他,含笑问道:
“景和,今日为何如此动气?难道真的被我气到了?”
容景和收回自己的本命剑,抱着臂膀站在一侧,目光如剑,锐利地射向他。
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林泽川也不再乱开腔、随意开玩笑了,正了正神色,双手交叠并于没眉间,弯腰向他拱手赔罪:
“无论如何,是我的错,请恕在下无礼之失,在下这厢有礼了。”
“哼。”
虽然容景和面色稍冷,但是神态明显缓和多了,林泽川轻吁一口气,轻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抬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景和,要是没有旁人,你怎么做都成,但是,这还有外人在呢,你我打打闹闹的,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说完朝他眨了眨眼睛,看向百米外的大树后方阴影处,林泽川不疾不徐道:
“阁下尾随我俩至此,实非君子所为,不如露面,有何疑问,与我们当面详谈,如何?”
那抹身影一滞,随后一晃百米,几个瞬移间,就移出林泽川二人的视线范围。
不过,这是他自己以为的。
“阁下,哪里去?”林泽川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王永一大惊失色,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自己根本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情况来不及细想,他飞快地朝林泽川撒了一把黑色烟粉,看林泽川被黑烟包围,迅速后撤,不打算补刀。
王永一正想循空逃走,却猝不及防被一把巨剑打翻在地,灵力冲击太强,他竟倒地不起,身体费力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头一歪,陷入昏迷。
哼着小曲,利索地用缚灵绳困住王永一,容景和回头看被黑雾困住、一时挣不脱得的林泽川,心情大好,他幸灾乐祸道:
“怎么?林道友,今天这么不巧,您这是老师傅犯错——阴沟里翻船了?”
“林道友啊,我看您,就是废话太多,净做一些无用之功,结果倒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吧?”
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容景和姿态放松,二郎腿一翘,嘴里含根毛线草,啧啧称奇:
“你说你,贵师门的道风是多么肃穆清雅啊,怎么会教出来你这么一个风骚…嗯咳…过于想外秀的一个弟子?”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泽川的粉色着装,撇嘴嫌弃:“都一百岁的人了,还穿那么鲜嫩的衣服干嘛?”
虽然林泽川穿粉色的衣服很好看,但容景和坚决不承认。
“你看,如果你能承袭贵师门的风骨,别一出来释放自己的本性…”
说着,容景和一拍大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那你还能被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给困住,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林泽川在黑雾阵中,微笑不语,安静地看着他表演,因为他知道,容景和真正想要表达的不是这些话。
果然,不出所料,容景和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你求我呀~”
……
“你求我呀~”
似曾相识的对话就发生在前不久,地点在白骨洞中,那时,容景和身形狼狈,被蛛丝困在洞中,眼看着那白骨妖就要爬到他的身上,准备吸取所有的灵力。
在元婴巅峰的白骨妖面前,容景和根本无力反抗,差点就要‘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林泽川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出现的,带着一贯皮笑容不笑的表情,说出让人听了就想给他翻白眼的话,不仅气人也非常气妖。
“哟~这是霸王硬上弓呐~”
白骨妖:“……?”
容景和:“……”
虽然叫白骨妖,但是这妖物浑身漆黑,是一个人形骷髅,头骨四肢裸露,据说是上万生灵的残骸堆积,怨念汇聚而成。
黑色的粘液覆盖覆盖其全身,这黏液不仅能无限繁殖,而且它还有和蛛丝类似的功能,粘性极强,不过比蛛丝增加了一个功能,腐蚀性。
眼下,容景和手脚都已被腐蚀得血肉模糊。
即使浑身失血严重,头晕眼花,他也要赏赐林泽川一个无力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