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木叶是什么?”他听见佐助这样问道。
宇智波带土觉得这一定是他人生中脑袋转得最快的时刻。
“树叶(Konoha)?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银杏树叶?我知到赚钱很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啊!”
见对方一脸茫然,带土继续解释:“咱们村一直以养珍珠为生,但自从发现南边的水域更温暖,更适合珍珠贝生长,村子里的人是走了一批又一批,赚的也大不如前了。
所以村长就提议发展新产业。正好首都的科学院发现银杏叶能治病,这玩意的价格疯涨了几百倍。所以村长就提议各家先种几棵试试水。就是这银杏树长得太慢了,三年才能摘出一点树叶(Konoha)来。”
白绝听完在佐助视觉死角里点点头。
佐助试图回忆,但什么都想不起来:“那我这是?”
“你昨天去看叶子的情况,站在树底下,突然一阵大风吹过,吹落了树上的果子,砸在了你头上,接着就睡了一天一夜。白绝说是脑震荡,可能会头痛、头晕,甚至失忆!”
白绝瞪大了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
宇智波佐助皱着眉思考道:“是这样吗?”
‘这算是……认同他的说法了吗?’带土不安地想。
在刚才那套说辞里,他把“木叶”篡改为银杏叶,把“保护三年”篡改为已经完成的任务。只求最大限度地减少别天神的影响。
但前提是,对方得相信。
白绝苦哈哈地为带土的信口开河埋单,通过隐藏在耳廓里的藤蔓震动向他耳语道:
【带土酱,你最好小心一点。他当年可是识破过宇智波斑精心准备的幻术,还是在毫无防备的前提下。想骗过他很是困难,要不把真相直接告诉他吧,或许他自己能想明白。】
带土轻微地摇头:‘不行,再等等,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白绝想不到任何完全消除别天神影响的办法,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我建议尽早解开封印,因为斑可不会等我们,那家伙很厉害!现在的佐助可打不过他。】
见带土沉默地表示拒绝,白绝继续道:
【你什么时候决定解开封印随时叫我。但若是白绝判断情况危急到一定程度,可是会自己行动的。】
在白绝的理论中,别天神相当于危害极大的水葫芦,而记忆相当于那片富含营养的水域。现在是将两者暂时隔离,尽量削弱别天神的力量,但封印迟早要解开。
解开封印就等于盖棺定论,别天神一旦扎根,后续的手段就很难再起效了。
要就此结束吗?但他真的不甘心。被扭曲思维,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想想就觉得很痛苦。万一还有更好的办法,他却急匆匆地放弃,最终导致了难以接受的后果……
带土地把指甲扣进手心的肉里。
“你是谁?”佐助慢慢坐起身发问。
“带土。宇智波带土。”带土说每一个字之前都要细细斟酌:“然后那个白色的是白绝。”
“顺便一提,你的名字是宇智波佐助。我们拥有同一个姓氏,是……非常重要的家人呢。”
佐助按了下额角:“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就是被那什么东西砸中了?”
带土认真地回答:“银杏果,你被银杏果砸了头。”
他仔细观察着佐助的表情,见对方闪过一丝怀疑,心脏咯噔一下。
“你饿了吧,”他岔开话题,担忧地看着对方:“有一天没吃饭了。”
听他提起,佐助才后知后觉感到饥饿。
四月份的玻里也算不暖和,带土照顾周全地帮他系好衣服,又牵着他的衣袖带他去厨房,再把他安置在椅子上,问:“你想吃什么?”
佐助摇头。他现在脑子空得能发出回响,哪里还容得下食物的名称?
带土打开冰箱,把一堆早已不新鲜的蔬果打包扔进垃圾桶,在剩下的东西里面挑挑拣拣,说:“吃乌冬吧,这个快,好消化。”
佐助想不起来乌冬是什么,没同意也不反对。
作为忍者,平时可以有饮食上的偏好,但到了要紧的时候,自然不会挑三拣四。带土是这样理所当然的。
以最快速度弄出一分饱腹的食物,他把乌冬放在佐助面前。汤就是普通的酱油汤,菜就是冰箱里幸存下来的杂菜。合理,高效,一如他哥既往的风格。
但这次,佐助尝了一口,没说什么,却吃得很慢。他把筷子放进汤里搅来搅去,半天才捞出一根乌冬,磨洋工一样地咬了一口又一口。
带土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看着对方的动作,努力解释:“不喜欢吗?但现在最好吃点容易消化的东西。做别的也来不及了。中午吃饭团怎么样?等会我再找找,家里应该还有些零食。”
带土快速扒拉完早饭,然后把米饭淘洗两边放进锅里,展示给佐助看:“你看,我没骗你,中午就能吃上饭团了。”
带土发现他哥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手僵在半空中,感觉刚才的行为很蠢。
佐助平静地看着他:“你别紧张。”
带土愣了一下,狡辩道:“我没有。好吧,我只是,被吓到了。”带土把手背到后面攥紧,用力到颤抖。
没跟他们一起下来的白绝出现在厨房门口,向带土挥手示意。
“吃完了就上去休息吧,餐具我待会再来收拾。”他带着佐助来到了二楼书房,没话找话地关心几句。然后指着二楼的卧室说:“这是你的房间。”
佐助站在实木门前,握住老式的门把手,感受着它的高度、质地和温度,心中涌上一点熟悉感。
‘看来这的确是我的房间。’他想。
他问:“那你的呢?你睡在哪?”他试图凭借着仅剩的一点直觉,判断眼前这个人是否是家里的住户。
“我的床在书房里,用书柜隔开。”接下来他在书房呆的时间会很长,所以这么说比较好。
“来看看吧。”带土看似随意地把佐助带到朝北的窗户前,装作不经意地提到:“正好能看见银杏树。”
【尽量保护木叶三年。】
那个念头又出现在脑子里,鲜明到突兀。
佐助看向带土目光落下的地方。
看见了一棵画风奇异的树。
它的树叶(Konoha)是金黄色的,与普通的的银杏叶很像,但除此之外,它的干、枝、果实……和银杏,乃至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株植物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它黑色的树干粗壮挺拔,纠缠着螺旋上升,一直到顶才延伸出枝桠,向四处放射。树枝上敷衍地点缀了一些画风迥异的叶子,稀稀拉拉,不像长出来的,更像粘上去的。而那些带土口中的果实,就扎堆在树干顶部,被黑色的枝条拱卫,长成心脏的形状,镂空的,内里是血一样的结晶的物体。
更细节一点,地上还有个摔破了的果实,摔得“脑浆四溢”。裂开的果肉隐约散发出红色的雾气。
“这就是银杏木叶……银杏叶?”佐助向前走了几步,几乎贴在窗户上,指着那棵“银杏树”询问道。他想看看那上面的果实长啥样,可惜只看见黑糊糊的一团,颜色也不大分明。
带土被这个抽象的玩意儿整得脑子有点宕机。说实话这东西根本不像是这个星球本土的植物,但都到这里了,他也只能指异形为马,硬着头皮道:“是,你亲手种的,不记得了吗?”
佐助有点嫌弃:“长得真丑。”
带土:……确实丑得吓人,白绝在干什么?他眼中的树就长这样?
佐助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个挑战人类想象力的玩意,努力挤压出一丝一毫的记忆,却毫无收获。
【尽量保护木叶三年。】
【尽量保护树叶三年。】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偏偏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宇智波带土,你能告诉我吗?”
突然被喊得连名带姓,带土心里吓了一跳。他垂下头,眼睛瞥向旁边。心中马上充斥着最坏的设想:
他发现了什么?他是不是意识到了我在骗他?会不会不再信任我?如果佐助开始怀疑我的说辞,会不会倒向别天神的谎言?
窗外出现几只被腐烂水果所散发出的气味引诱来的鸟儿,但碍于这棵陌生的事物,迟迟不敢上前大快朵颐。
佐助的视线又被那些灵动的生物吸引了:“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的,但多少还残留着一些直觉。”
带土不知该如何回答。
该怎么办?全都告诉他吗?赌他自己能和别天神抗衡?就没有什么他能做的了吗?
宇智波佐助突然伸出手,顺着带土的胳膊把他的手拎出来。
佐助把他攥紧的手指一根一根打开,用拇指揉了揉手心里被他自己掐出的印子。
带土顿了一下,刷一下把手抽出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佐助,“都,都出汗了。”
他不是个很洁癖的人吧。佐助疑惑地想。
他随便扑了扑双手,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把自己的情绪耗进去。”
带土松开了攥紧的手,感觉心里一松。
心理会影响身体,身体也会反过来影响心理。被这么一捣鼓,带土感觉心态确实没那么紧绷了。
“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他半开玩笑地说:“我真应该把你刚才说的都录下来,等你记起来之后再循环播放给你听。”
一直被过去桎梏的人,总是为那些耗尽所有的心力的家伙,现在却说出来这样的道理。
真是太奇怪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说:“谢谢,感觉清醒不少。”
“你发现了什么?”带土试探地问。
“事实上,什么都没有。”佐助直白地回答。遗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怀疑都无从根据。
“你能相信我一次吗?”带土踟蹰地问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帮你恢复记忆的。”
他还是不甘心。
别天神就一定无解吗?普通的幻术可以解开,别天神却不能,它们的差别在哪?
“相信?”佐助质疑道:“一睁开眼几乎什么都记不得,所有的信息都是他人提供的,这种情况下你还叫我相信你。”
带土哑口无言。
但这时佐助话锋一转:“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熟悉和安心,你大概真的是我的家人。”
带土欣喜地睁大眼睛。
“但是,这不代表我相信你所做所为皆有利于我,或者你有能力解决我的困境。”
带土面上血色尽数褪去。
他自嘲一笑:“哈,原来是这样。”
佐助知道说得太直白会显得不近人情,但他不打算改:“所以我希望你能把现状尽数告诉我,我来解决,后果无论是好是坏,都由我自己承担。”
“都交给我就好了。”
一股无力感自心脏的每一次搏动中被挤压进血管,随着血液流满全身。
无法否认。
无法拒绝。
无法辩解。
“都交给你?”
怒火从胸口窜出来,愈燃愈大,渐渐形成无法遏制之势。
带土突然伸手抓住宇智波佐助的领子。佐助也反应迅速将手臂横戈在带土脖子前方,但这仍然无法阻止对方靠近。
忍受着气管和血管被挤压的痛苦,带土怒视对方的眼睛,嗓音在外力作用下变调:“就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
【别这样,太逊了。】
“后果你自己承担?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后果!”
【因被看穿无能为力而恼羞成怒。】
“明明你这家伙比我都不爱惜你自己!”
【幼稚的大吼大叫。】
气氛陷入沉默。
带土首先松开手,佐助其次放下手臂,而后两人各自面色不善地后退一步。
“我要遵循我的做法。”带土抚着自己的喉结,哑声最终宣告道:“不服就先打过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