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角枯坐了半响,剧烈的咳嗽打破了这座沉默的雕像。宇智波鼬撑着墙站起,揉搓着僵硬的手指和膝盖,扑掉衣服上深重的水汽。
他起身摸索着走向厨房,想烧一壶热水,期间咳嗽不断,最后因咳到气喘吁吁而不得不坐下休息。
好冷。
他在口鼻前合拢双手,哈一口气,短暂地温暖了双手。但随着热气消散,残留的水汽蒸发又带走了更多热量。
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先生!今晚真冷,先生家的柴火够用吗?我给你拿来点!”
说着,他推开了门,走到屋内,在灶里填满了柴火,并如鼬所愿那般烧上一壶水。
点了火,屋里就暖和了。
鼬坐在桌前,右手撑着脸颊,闭上眼睛开始打盹。
过了会,水壶发出呜呜的声响,那爽朗的声音又响起:“先生,水烧好了,我给你倒点,小心烫!”
鼬叹了口气:“白绝,别再演了。”
“我没有演戏哦,鼬先生。”男子笑道:“12年前这里真的有个村子,也真的有这些人,但是一场天灾夺走了他们的生命,是白绝(本体)把尸体收集起来,做成了分身。为了让这个村子足够逼真,我们尽可能多地保留了‘生前’的记忆和性格,继承了他们的名字。就比如我,海斗。”
“前提是,”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淡漠:“和本体链接得不深。”
白绝:“鼬先生,我需要知道和别天神有关的一切。”
白绝无缝衔接的分身的动作,把水稳稳当当放到鼬面前。
鼬用双手隔空环住杯子,尽力汲取热量。或许是被那温暖蛊惑,指腹和掌心离那玻璃杯壁越来越近,直到一股灼痛推开了这具脆弱的躯体。
他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白绝又重复了一遍:“鼬先生,我需要知道和别天神有关的一切。”
鼬答非所问:“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个水之国的大名,他在挑起战争,一场史无前例的,席卷所有国家、所有领域的战争。不该跟他合作的。”
白绝无动于衷:“鼬先生,这些‘我们’当然清楚。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在这座封闭的世界里得知这些情报的,但是如果白绝今天得不到别天神的知识,白绝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根据分身的经验,人类在面对这种情况,会做出如下选择。给予□□上的痛苦、用重要的人或事物威胁、利益交换、谎言骗取。除此之外,白绝还可以让鼬先生,像海斗还有大家一样,成为白绝的一部分。”
鼬皱眉,他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白绝,小看了这个脑回路异常,并且看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生物。
最重要的是,小看了它的自主性。
“你威胁不了我的。”他说。
白绝深思后说到:“白绝会去木叶杀人哦!杀掉火影怎么样?下毒的话可以做到。”
鼬指腹一下一下地触碰杯壁,不断试探可以入口的温度:“木叶从来不会离开某个人就转不了,火影也是如此。”
白绝:“那就在饮用水里下毒,散播致命的病原体。”
鼬深知这种情况下,让对方以为自己冷漠无情,不惧任何威胁比什么都重要:“那就试试看吧,木叶要是这么脆弱早就毁灭了。”
白绝又试着作出几个假设,但慢慢的,鼬连回应都懒得给出。
白绝只得停下思考还有什么是鼬的软肋,突然,他灵机一动,说:“那白绝去吧佐助杀掉!”
鼬:“……”
“不对,这样就本末倒置了。那白绝把你的眼睛毁掉吧!”
短暂地沉默后,鼬提醒道:“佐助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他需要这双眼睛。”
白绝露出一个夸张的疑惑表情:“为什么白绝要听佐助的?白绝又不是他的附庸,甚至说,正相反才对。”
这一刻,鼬确确实实地对白绝起了杀心。他抓起还有些烫的水饮下一口,以遮掩自己的情绪。
“我这双眼睛早就瞎了,再瞎一遍有什么用?”
“那先毁掉一只。”白绝拿起菜刀刺向鼬的左眼。
千钧一发之际,鼬侧头躲过这一击,听着刀尖与墙壁的碰撞声,发现白绝真的没有留手。
在下一次刀刃划开空气之时,鼬伸手遮住眼睛说:“我说。”
白绝紧急改变出刀方向,一下刺入桌子上:“哦,好的。”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感受到喜悦,可惜他的共生者鲜少提供这类情绪样本。
开了这次头之后,鼬像是妥协了,无论白绝问什么问题他都一一回答。
之后他也没再离开,只是听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默默等待一个结果。
直到一个日月轮转之后,在一旁默默陪伴的白绝突然说:“鼬先生,别天神已经解开,我就先走了。”
听到这句结果,鼬发出一声叹息。那叹息里蕴含着复杂的情感,似有一半无奈,一半轻松。
……
宇智波带土睡醒的时候,有点鬼压床。那是一种全身上下除了脑子哪个器官都还没醒来的感觉,体温稍低,心率缓慢,手脚发瘫。
他费劲全力撬开一边的眼皮,看见昏黄的光线从遮光窗帘的缝隙中流淌出来。
‘好安静啊,现在几点了?天刚亮吗?’
他眨了眨眼,面部肌肉运动帮助另一边的眼皮也撕开一条口子。
‘是书房的那个卧室。’
渐渐地,身体开始复苏,他慢吞吞翻个身,去够窗帘的一角。
更多金线倾泻进来,带土适应了一会光线,向外面看去。
‘果然是早上……不对?是晚上了?’
‘那为什么,这么安静?‘
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宇智波带土突然坐起身,感到剧烈的头晕目眩,但已无暇顾及。他站起来,踉跄地往外走,经过两个书柜的反折处不小心撞了一下,撞得书柜发出抗议的嘎吱声。
他稳定了一下脚步,冲到门前,一把打开。门外依然是让他惶恐的寂静。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瞟到了一个人影?
接着他回头,与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书柜,一脸困惑看着他的宇智波佐助对上视线。
“你怎么在这?”他问。
“不然呢?”佐助疑惑地回答。他不在,还能这在哪?
带土晃晃悠悠走过去,一个晃神就要扑到佐助身上。
佐助起身接住他,一手环到带土后背从腋下把他架起来,另一只手箍住腰,同时身体稍微后仰,以防止这家伙滑下去。
好重,真的比以前重好多,怎么就这么重了?
“你没事,太好了……”带土下巴垫在佐助肩上,梦呓般说道。
“嗯。谢谢,多亏了你。”佐助回道。
“你不要跟我说谢谢。”带土揪着佐助后背的衣服。
“……好我不说。”
“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没有。”
“你是不是嫌我烦。”
“没有。”
“我头好晕。”
佐助用脚调整了一下椅子的方位,然后把带土慢慢放在上面:“你起太猛了。饿了吗?”
“不。”带土紧闭双眼,慢慢平复呼吸和心跳。
佐助看他实在是难受,问:“需要让白绝来看看吗?”
“不用,我缓缓就好了。”
佐助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看着他慢慢喝下。
半响,智商终于部分回归的带土抬起头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佐助靠在桌子上,说:“就有点头疼,白绝说没事。”
“现在是什么时间?是白绝把我弄到床上的吗?”
“你睡了差不多一整天。另外是我把你抱到床上的。”佐助感觉他这问题问得奇怪:“难道在你心中我是把你晾在地上不管的人吗?”
“不是吗?”带土诧异地反问道。
佐助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相当大的误解:“怎么可能。”
——昨天下午。
宇智波佐助坐在地上等待最剧烈的那阵头痛过去,他皱着眉,哑着嗓音说:“白绝。”
一道医疗忍术刷在他身上,但头痛却并没减轻多少。
“这一天多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他又问。
白绝简要概括,然后把宇智波斑的事情着重说了一下。
头疼得难以思考的佐助记下几个关键词说:“不行,我得睡一会,三个小时后叫我起来。”
拍了拍带土肩膀,发现他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没办法,他只能把带土抱起来找张床安置。
这时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书房的隔间,而是他原来的卧室。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体会过,有些人在身体不适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任性,不巧宇智波佐助就是这种类型。
他隔墙望着自己被霸占一个月的卧室,突然心生不爽,选择就近把带土放在了书房。
——时间回到现在。
带土看着突然安静下的某人,疑惑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佐助面色如常。
带土狐疑一下,注意力还是给到了正事上:“你知道宇智波斑的事儿了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话题回到正轨,宇智波佐助的话就多了不少。
他简明扼要道:“晓组织首领的那双轮回眼其实是斑寄存在他那的,现在斑应该已经收回了眼睛,力量不可小觑。事到如今,不如抢在斑前面开启无限月读,先占据地利,再依仗优势抢夺剩下的一半尾兽。”
“你答应过我的。”带土冷声说。
“我知道,所以不是由我来。”佐助说。
‘不对劲,很不对劲!’带土抬起头,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佐助继续说:“其实降神封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我这些年一直在找寻其中的规律,这次短暂接触灵力之后,我猜测关键就在其中。既然祖先是巫女的宇智波可以,那与之相对的,同样世代传承神社的漩涡一族或许也可以。”
不好的预感达到顶峰。
“所以我打算用秽土转生将漩涡玖辛奈唤回人间。一来秽土转生之体不会死亡,二来能封印尾兽的体质也是最合适的。”
为什么偏偏是她?
漩涡一族那么多人,偏偏选中了这个“仇人”?
他到底安的什么心?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置于险地?
宇智波带土突然有点崩溃。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当他之前递出邀约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于被认可了,自己的努力终于取得成效。结果现在和之前到底有什么区别?宇智波佐助还是擅作主张,哦,区别就是擅作主张之后说给他听?
身体深处传来疲惫。
他不禁回忆,自从他再次遇到宇智波佐助,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吗?
热情被逐渐耗竭,内心充满惶恐,不断出现的险境,复杂的世事变化……还有那个热衷于半只脚踩在悬崖边上,他拼尽全力也拽不回来的犟种。
精疲力尽。
心脏都要枯竭了。
宇智波带土一头撞在桌子上,两只手神经质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毫无征兆地歇斯底里:“宇智波佐助,我真是要被你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