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赫米拉去了疗愈阁，凯又一大早就消失了——最近他总是忙得不见人影。

“那就去找托伦练习符文技艺吧。”艾莉亚自言自语，推开练武场的木门。

正午的日光斜切过练武场高窗，在青石地板上烙下一道耀眼的金边。艾莉亚跪坐在符文阵中央，托伦那把足有半人高的符文大剑横在膝头，剑身密布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力量节点要避开剑脊的符文主脉，”托伦的食指悬在剑锋半寸处，暗金色的能量流在他指尖跃动如电光，“否则能量湍流会震裂剑身。”

艾莉亚屏息将符文笔尖贴上剑身，笔杆尾端的冰霜矿石微微发亮。她正要落笔——

“艾莉亚！十万火急！”

木门被“砰”地撞开，莱恩像一阵裹着蜂蜜香气的旋风卷进来。他左手攥着一本封面焦黄的旧书，右手高举着半块咬出牙印的霜糖饼干，围裙上还沾着可疑的紫色果酱。

托伦的眉峰动了动，剑柄无声地磕了下地面。艾莉亚笔尖一抖，一道冰纹歪歪扭扭地爬到剑格上。

“你看这个！”莱恩“哗啦”抖开旧书，泛黄的纸页里飘出一片干枯的雪松叶。封面上，一个卡通土豆戴着王冠，下方用褪色的红漆写着：《北境首富秘籍——永不冷却的黄金土豆！日赚千金不是梦！》

托伦的视线从土豆国王挪到莱恩兴奋到发红的脸，缓缓吐出两个字：“理由。”

“议会恒温符文一个卖五十银币！”莱恩的食指几乎戳穿书页，“这里有他们改良过的恒温符文！只用最基础的火焰符文墨水就可以！咱们用它烤土豆，锁住热量，那不是可以吃的“暖手宝”么！定价二十！北境矿工、霜林集市的脚夫、还有驿站这帮饿死鬼——”

“你上个月用‘火焰增香符’烤鱼，烧了商队半面旗。”托伦冷冷地打断他。

“那次是意外！”莱恩的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色，“这次我搞到正宗议会研究院淘汰的符文图谱……哎你别撕书啊！”

艾莉亚瞥见书页角落模糊的议会印章，提起了兴趣，冰蓝的眼睛亮起来：“或许…这也是一种符文练习？”

托伦叹了口气，剑尖挑起一块练习用的寒铁片：“一刻钟。”

“保证不耽误午饭！”莱恩拽起艾莉亚就往厨房冲，途中遇到正抱着草药框的莉莉，脚步不停喊道：“小莉莉！借点迷迭香！给你分成！”

“你要用迷迭香干什么？”莉莉警觉地抱紧了手中的草药框。

“烤土豆！”莱恩眼里冒光，“独家符文炙烤技术，锁住热量，长效保温！让你吃下去，从早上暖到晚上！”

莉莉皱起眉：“上次你说‘独家符文冷藏技术’时，冰箱爆炸了。”

“这次绝对不会！”莱恩一脸诚恳地比划着，“这是议会恒温符文的淘汰图谱！只需要一点点火系符咒的调整，就能让土豆保持温度，但又不会烤焦——”

艾莉亚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可是议会的淘汰品……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放轻松！”莱恩一挥手，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膛，“我已经在书上确认过了，这个符文只是外形歪了点，功能肯定没问题！”

莉莉瞥了一眼那本封皮快掉光的《北境首富秘籍》，叹了口气：“……我不要分成。”

但还是伸手掏出一把迷迭香丢给他。

厨房里，莱恩熟练地生起炭火，把几颗大得惊人的北境土豆摆上木案。艾莉亚和莉莉站在一旁，看着他翻出那本褪色的符文手册，翻到一页皱巴巴的图案，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符文阵。

“来了！”莱恩取出火焰符笔，在土豆表面勾勒起图案。艾莉亚凑近仔细观察，发现这符文确实有点奇怪——它的主脉线不仅扭曲，而且交错的符号之间似乎存在能量泄露点，像是一堆随手写下的涂鸦。

“这个真的没问题？”她忍不住问。

“信我！”莱恩一边快速描绘，一边朝艾莉亚眨眨眼。

符文绘制完毕，莱恩后退一步，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五颗土豆表面都布满了古怪的、歪歪扭扭的火焰符文。“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他将五颗土豆排排站，一一放入了熊熊燃烧的炭火里，像模像样的翘着小手指撒入了莉莉的迷迭香。

三人屏息以待——

渐渐的，空气中弥漫起一阵微妙的波动，符文亮起金红色的光辉，土豆表面的纹路像活了一样蠕动起来，符文线条彼此交错、扭曲，仿佛在重新排列自己的结构。

莱恩的笑容逐渐凝固：“呃……好像有点奇怪？”

艾莉亚猛然后退：“莱恩，你确定这个符文是恒温符文？！”

“呃……”莱恩盯着符文不断膨胀的光晕，嘴角抽搐，“应该是吧……”

“它看起来更像——”凭借这段时间对符文的学习，艾莉亚意识到不对，猛地拽着莉莉和莱恩后退。

下一秒，土豆开始剧烈抖动，符文红光骤然暴涨，一道火花从土豆皮下窜出，紧接着——

BOOM！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炽热的能量从土豆内部炸裂开来，五颗“恒温”土豆仿佛受到不可控的符文涌动影响，一齐升空！

炙热的土豆碎片像流星雨一样炸向四面八方——

一块土豆糊糊地砸在天花板上，粘住不掉；另一块砰地砸中莱恩的围裙，把他炸得一蹦三尺高；艾莉亚下意识用寒气屏障护住自己，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团滚烫的土豆泥糊在门板上，烫出一股白烟。

房门被炸开，托伦皱着眉头走了进来，语气淡定得仿佛司空见惯：“我就知道。”

他看着厨房中央一片狼藉，天花板上挂着热气腾腾的土豆碎屑，莱恩脸上的紫色果酱混合着土豆泥，活像一只被煮过的浆果蜂。

“恒温符文？”托伦低头踢开一块焦黑的土豆皮，“还是火焰增幅符？”

莱恩呆滞地眨了眨眼：“……呃，可能是……爆裂符文？”

艾莉亚：“……”

莉莉：“……”

“北境首富秘籍。”托伦慢条斯理地捡起那本《永不冷却的黄金土豆》，掂量了一下，低头看着书页一角的微型符文标记，微微挑眉：“莱恩，你刚才说，这书是哪儿来的？”

莱恩缩了缩脖子，心虚地挤出一句：“……跳蚤市场。”

“你是说，”托伦冷漠地看着他，“你买了一本跳蚤市场的旧书，按上面的符文给土豆加热，结果烤出一颗‘黄金炸弹’？”

“呃……大概？”莱恩尴尬地挠头。

托伦深吸一口气，把书合上，转头对艾莉亚说：“下次练符文技艺，不要听他的。”然后又看向一脸窘迫的莱恩，“还有，你最好赶在赫米拉回来前，把这厨房收拾干净。”

莱恩还没来得及开口，赫米拉的声音便从走廊那头传来：“莱恩？！厨房怎么回事？”

莱恩脸色瞬间煞白，撒腿就往外跑：“我先撤了！”

艾莉亚捂着额头，莉莉无奈地叹了口气。托伦低头看了眼脚边最后一颗完整的土豆，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这么炸一下，味道倒是不错。”

……

第二天，日头正高，珊德拉正看着艾莉亚用寒气在空中编织出第三朵冰霜玫瑰，啧啧称奇："你的进步实在太快了。"

艾莉亚微笑，看着那美丽如同冰雕的玫瑰，正要继续，突然脑海中浮现出昨天厨房里那场土豆爆炸的情景——符文失控，能量四散，土豆泥横飞……

她昨天就想过是否能将这个爆炸符文运用到武器上，被托伦告知由于需要火焰能量，除非有火系法师否则无法控制使用。

但她突然有了别的灵感——那些土豆并不是随机爆炸的，而是沿着符文的能量流向喷发。

能量不是死的，它是流动的，有方向的。

她没有火焰能量，但她有寒气啊。

艾莉亚重新聚集寒气，但这次她没有塑形，把它变成一只美丽但静止的玫瑰，而是尝试压缩它，像是将一股流水挤入狭窄的通道。寒气在她掌心凝聚，越来越密集。

"艾莉亚，你在做什—"

珊德拉的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艾莉亚手中爆发出一小团冰霜，如同微型雪崩般向外喷射，在空中化作细小的冰晶雨点。

艾莉亚睁大眼睛，又惊又喜："成功了！"

"这是什么？"珊德拉拍去落在肩上的冰屑。

"'土豆启示录'，"艾莉亚笑道，"我在模仿莱恩的符文爆破，但用的是寒气。"她咬唇思索片刻，"不过这样威力太小，而且控制不够精确……"

她再次调动寒气，但这次让它围绕手臂流动，形成一个涡旋状的路径。寒气沿着看不见的轨迹盘旋，最终在她前臂处凝结成一面小小的盾牌——这是她前几天的构想，一块寒冰结成的盾。

不同于往日的静态冰盾，这次盾面上有微弱的蓝光流动，如同活物的脉络。

"珊德拉，你觉得一块会反击的盾怎么样？"艾莉亚兴奋地说，"我可以让能量持续流动，形成一个循环系统。当有东西撞击时，能量就会在接触点汇集，然后…反击！"

珊德拉挑眉："听起来比莱恩的点子靠谱多了。我建议你去找托伦测试一下。"

练武场中，托伦正在练习剑术，符文大剑在他手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托伦！"艾莉亚几乎是冲进来的，"我需要你帮我测试一个新发现！"

托伦收剑，平静地看着她："什么？"

"寒冰盾，但不是普通的那种。"艾莉亚迅速解释着自己的想法，托伦听完后略显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是在说，你的冰盾能够反击？"

"理论上可以。"艾莉亚显得自信满满。

托伦点头："那就试试。"

艾莉亚深吸一口气，调动寒气，让它在手臂前方形成旋转的气流，逐渐凝结成一面小巧的冰盾。盾面上泛着流动的蓝光，似乎有某种能量在其中循环。

"准备好了。"她站稳身体。

托伦没有迟疑，一剑刺出，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足以测试，但不至于伤人。

剑尖触碰到冰盾的瞬间，盾面上的流光突然加速，汇聚到接触点。一声清脆的"咔嚓"，接着是出乎意料的"嘭"——一小股冰晶爆发，如同被压缩后释放的弹簧，将托伦的剑弹开，同时无数细小的冰屑喷射而出。

托伦下意识地偏头，但仍有不少冰屑飞溅到他脸上。他微微皱眉，抹去脸上的冰渣，看着已经碎裂的冰盾和捂着嘴偷笑的艾莉亚。

"抱歉，"艾莉亚忍住笑意。她第一次在练习中看到托伦有些狼狈的样子，"是莱恩的爆炸土豆给我的灵感。能量可以引导和释放。寒气也是能量，只要掌握正确的引导方式…"

托伦微微点头："有意思。但你需要更好的控制。反击过强会消耗太多能量，导致防御迅速崩溃；反击过弱则没有实际作用。"

"我会继续练习的。"艾莉亚认真地说，但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

托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下次测试前，先提醒我戴上护具。"

艾莉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遵命，托伦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