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子昀踩着六点半的点坐到位置上的时候，黑板上已经多了一排课表了。

慕子昀盯着那排课表看了看，发现晚自习那栏还写了科目。

这个规矩茵城一直都有，晚自习排了课表，值班老师愿意上课就上，不上课就自习，但是如果要上课也不能戴小蜜蜂，怕打扰到楼上的高三，所以大部分老师都不会上课，要不然一节课下来嗓子受不住。

这节晚自习是物理，任礼不紧不慢地整理好教材，坐在讲台上，扫视了一圈下面的同学便低下头去备课了。

晚自习是黄森祝巡班的高峰期，卿前远也不敢玩手机，索性便掏出作业，把他能做的题都填上之后，撑起脑袋便一直盯着慕子昀看。

慕子昀被他看的发毛，忍了一下，实在没忍住:“你得脑偏瘫了眼睛长歪了？”

卿前远脸上的不去了很认真:“不是，我在思考我的未来。”

慕子昀挑挑眉:“思考未来你看我干嘛？”

“你想啊，我的作业完成质量高与否全在你，如果我的作业写好了，那我就会有学习的动力，我有了学习的动力我的成绩就会上升，我的未来就会变好。”

慕子昀明白了，这是打他作业的算盘呢。

“你的作业写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卿前远想和他理论一番，坐直了身子，下意识捞起了袖子，叉在腰上。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发现了慕子昀的眼神不太对劲。他顺着慕子昀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自己的手腕。

完了，他没戴护腕。

卿前远一阵心慌，赶紧把手缩回来，背在身后，放下袖子转了回去。

他记忆力本来还可以的，但是从初中开始，就一直下降，学了什么东西过一会就忘了，一些事情也总要提醒好多遍才记得。

他初中三年没人发现过那些疤，因为那个时候学校里也是两人一间，只不过和他同一间的那个人突然转了通学，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像今天这样的事从来没有过。

一整节晚自习，卿前远都在想慕子昀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他。另一边的慕子昀也在想事情，只不过他想的和卿前远不太一样。

他回想着卿前远手上的疤，脑子有点乱。他不知道卿前远为什么这么做，他也理解不了。但是当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他觉得，也许别人口中不学无术的卿前远，并不是那样。

三节晚自习，卿前远靠着墙，桌上的作业依旧只动了寥寥几笔。他想转头看看慕子昀脸上的神情，但是他的身体像被灌了铅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三个小时，他什么都想了，脑子里一团乱麻，有个声音在和他说，他是疯子，是精神病，没有人想和他交朋友，所有人都讨厌他。

卿前远闭了闭眼，手上是止不住的颤抖，他不想这样的，他觉得不学无术吊儿郎当挺好的，至少不会被人骂疯子，至少慕子昀会理他几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不语。

他望向窗外的灯，又想道，他会不会告诉莫佳诚啊，要是莫佳诚知道了，会不会也不理他了。

他扯了扯嘴角，暗自骂自己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这么矫情呢。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嬉笑着走出教室，卿前远依旧维持着靠墙的姿势，看着教室里从寂静变成喧闹，再归于平静。期间莫佳诚来找了他，他也只是淡淡的让他先回去。莫佳诚拗不过他，林野和林沅也和莫佳诚一起走了。

慕子昀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有转头，只是写着习题。等最后一个同学出了教室门，慕子昀才不急不忙地收拾了东西，站起身来看向卿前远。

卿前远的身体僵了僵，没有抬头，他在等慕子昀先开口。

“一起走吗？快熄灯了。”

慕子昀微微压了点声音，沉在窗外银白色的月光中，显得平静又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