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慕子昀开门进屋，换上拖鞋，给卿前远递了一双。卿前远换好后，愣愣地看着慕子昀家的客厅。

天花板上的吊灯泛着暖黄色，慕慈生坐在沙发上拿着本书，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听见慕子昀回来的动静往门口看了一眼。游文灿在厨房忙碌，洗好碗后脱掉手套出来朝客厅喊道：“老慕！进来扫地！”

卿前远站在原地。他满身伤痕，好像意外闯进了一个不属于他的温馨地方，显得局促又狼狈。

游文灿同慕慈生拌了几句嘴，这才转头看向门口，就看见了脸上带着伤的卿前远。

“哎小卿啊，怎么了这是，弄得一身伤的，先坐，阿姨去给你拿药昂。”她急忙走过去，拉着卿前远进门，倒了杯水塞给他，把他摁在了沙发上。

“你爸打你了？”慕子昀打量着他脸上的口子，放下书问道。

卿前远不知道说什么，只“嗯”一声，便没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水杯捏得吱吱作响。

与此同时，游文灿拿了药出来，听见了慕慈生的话，一边用棉签沾着碘伏给他脸上的口子消毒一边小声抱怨：“你说卿国义也真是的，下手这么狠，孩子穿了件衬衣就跑出来了，又喝酒了吧？昀儿啊，去冰箱拿冰袋出来。”

慕子昀在一旁看着他妈给卿前远擦药，看见卿前远手腕上露出来的红痕，转头去冰箱里扯了几个冰袋。

等卿前远脸上的伤处理好后，他把卿前远扯进房间，手里还抓着那几个冰袋。

“护腕摘了，袖子和衣服捞上去，趴着。”慕子昀用下巴指了指床，示意卿前远趴好。

卿前远摇摇头，没动:“不用，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就收假了，你是想顶着一身的淤青去学校，然后在黄森祝脸上晃悠，被他请家长或者搞家访吗？”慕子昀语气淡淡的，手上依然抓着冰袋。

闻言，卿前远思考了一下利弊，还是把护腕扯了下来袖子和衣服捞了上去，趴在了床上。

慕子昀看着卿前远露出来的地方，因为常年不见日光他后腰上的皮肤白皙地有些过分，劲瘦的腰上密密麻麻地布着细长的红痕和几块淤青，方才慕子昀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他的后颈上有一道清晰的五指印，应该是被谁抓出来的。

慕子昀收回目光，把冰袋按在淤青上:“疼就跟我说，可能要按两下。”

卿前远被冰袋冰得一颤，腰线瞬间绷了起来，随后后腰上的淤青猝不及防被慕子昀隔着冰袋一按，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疼?”慕子昀收回力道，偏头问他。

卿前远把头埋在手臂里，声音闷闷的:“没事，你继续。”

“怎么弄的？”慕子昀手上的动作没停，问了一句。

“撞柜子上了。”

“我问你用什么打的。”

卿前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晾衣杆。”

“脸上的口子呢？”

“啤酒瓶，碎了。”

慕子昀问完这个问题后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给他按着后腰。

“冷吗？”慕子昀又问了他在外面问的问题。

“不冷。”卿前远还是一样的回答，心想这是在室内，总没有风来拆他台了吧？结果下一秒，慕子昀被冰袋弄得有些凉的手摁在了他的后脖子上，他就缩了一下。

“你干嘛?”

“你后脖子是不是被你爸抓了？”

“嗯?啊……是被抓了一下，怎么了？”

“有印子。”

卿前远听到他的回答后没说话，心里想着怎么要这么久，还没完吗？

好不容易等慕子昀放过了他的后颈，还没等他松口气，慕子昀又抓住了他的右手。

卿前远急忙爬起来，一直卡在他腰上的衬衫也滑了下来：“我自己来。”

慕子昀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把冰袋递给他，转头坐在了离床不远的椅子上，顺便提醒他:“那个冰袋快融了，换一个。”

卿前远闻言抓着他放在床头柜上的另一个冰袋，在慕子昀的注视下自己敷着手臂。

他左手松松垮垮地抓着冰袋，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慕子昀在心里叹了口气，瞄了瞄他的左手，大概猜到原因：“右手我给你敷，左手你自己来，行吗？”

等慕子昀给他敷完右手，卿前远才把冰袋抢过来，自己摁在左手手臂上。很快，他又看着坐回椅子上盯着他的慕子昀犯了难。他看着手腕上的疤，这他妈也要看吗？

慕子昀像是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终于把目光挪到一边，但卿前远不知道的是，慕子昀依旧在用余光打量着他的手腕。

隔了十分钟，卿前远终于如释重负地把冰袋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慕子昀走到衣柜旁，挑了件外套扔给他:“没穿过几次，你先穿着。”

卿前远答了一声，乖乖把外套披上，开口道:“那什么，谢谢。”

慕子昀没答:“饿不饿？”

“不饿。”卿前远被卿国义打了一顿，又在外面冻了一会，现在那股子恶心劲才泛了上来。饿倒是真不饿，想吐倒是真想吐。

慕子昀低头看着手机，手在打字，片刻后才开口“累就睡会，客房很久没人用了，你睡我床，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卿前远听见他那句“你睡我床”浑身僵了僵，缓了会才开口问道：“有被子吗？毯子也行。”

慕子昀给他翻了床毛毯出来后便出了房间，和游文灿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慕子昀走后几分钟，卿前远跑进了慕子昀房间里的洗浴间，把能吐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卿前远撑着墙，缓了一会才起身。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卿国义碰他他就下意识回避，卿国义和他接触多了他就会吐，莫佳诚之前拽着他去过医院，医生也开了药，只是他从开学以来都是寄宿，没见过卿国义，那药也就被他随手放在某个地方找不到了。

两个小时后，慕子昀抓着一个透明塑料袋，上面印着医院的标识，走进了房门。

他刚开门就看见了卿前远窝在他房间的单人小沙发上，半张脸埋在了那床毛毯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