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5重生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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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除夕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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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过后,夜色又重新归于沉寂。

除夕之夜,当彻夜守岁,以辞旧迎新,祈福纳祥。

夜空中已没有了灿烂盛大的火树银花,取而代之的是宁静祥和的点点繁星。夏绫依旧意犹未尽的抬头仰望着深长的苍穹,却终是拗不过北地腊月的刺骨,到底还是认了输,退回了殿内。

夜已渐深,万籁归于宁静,被殿内的暖意一熏,夏绫的困劲便犯了起来。

进了乾清宫,就是到了宁澈的私地。夏绫松泛下来,不想再拘于外袍钗环的束缚,散了头发,换了寝衣,叫热水来洗漱后,拉了条被子窝进了软榻中。

床被温软,烛火昏黄,这些日赶路的疲累全都在此时翻涌了上来。纵使心里还有要守岁的意念撑着,但夏绫还是禁不住打起了瞌睡。

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后脖颈处捏了两下。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肩头,不讲道理的扶着她坐直身体。

“今日除夕,不许睡。”宁澈略带些笑意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唔。”夏绫耍赖一样的轻哼了一声,顺势将头枕在了宁澈肩上。

他的身体总是带着一股年轻男子身上的朝气,像个小火炉一样,让夏绫一贴上去,就总想煨一会。

“阿澈,你衣服上熏的什么香?真好闻。”

夏绫睁开眼,正看见宁澈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咽喉中间隆起的那一处弧线,好近好近。

每年正旦,宫中都会举行大朝会,皇帝在皇极殿升座,文武百官列席。宁澈原本想着,除夕之夜本也无事,那守岁的长夜便靠翻阅第二日的礼制来消磨。可现在,陪夏绫变成了更重要的事,但第二日的朝会又不能完全无视,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看完了规程,心中无事,满身皆轻。

此时他也已脱下了常服,只留了一身寝衣在身上,钻进被子里,同夏绫我在一块。

夏绫慵懒的在宁澈身上蹭了蹭,玩心一起,抬起手用指尖在他喉结处轻轻点了一点。

“别乱摸。”

宁澈耳垂生烫,揪住夏绫的手腕塞回被子里,又抽出另一条手臂,揽住夏绫的肩背,将她往自己怀中拢了一拢。

他轻轻在夏绫身上拍着,就如哄孩子入睡一样温和。他其实并不在乎她在除夕夜会不会睡过去,只要她觉得舒坦,宁澈倒是乐得这样与她靠在一起度上一整夜。

夏绫渐渐不出声了,宁澈拍在她身上的力道也随着缓了下来。他不确定夏绫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试探着低唤了一声:“乔乔?”

“嗯?”夏绫还没有睡过去,下意识的应了他。

“噢,没事。”宁澈低的只还剩气音,他将被子往上拉了一拉,随着说道,“你还记得西五所被烧之后,你去找过一个匣子吗?前段日子清废墟的时候,我找见它了,咱们之后找时间,一起打开看看好不好?”

“什么?”

听到这话,夏绫倒是醒了神。

那个匣子,夏绫在傅薇傅薇房里见到过几次。可每当一有人注意到那个匣子,傅薇就会刻意的将它藏在不起眼的地方,似乎那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块私地。

“在哪里?”

“你……不困了吗?”

夏绫摇摇头:“听你说了这话,我是想睡也睡不着了。阿澈,既然咱们决定要看了,那就宜早不宜迟。不然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打开看?因为你害怕里面的东西,你不敢。我怕如果我今天不看,之后我也不敢再打开看了。”

她总是能一眼看透自己的心思。宁澈想了想,朝外吩咐了句把那只匣子取来。

很快,在外随侍的内侍捧了一只炭黑的匣子进来,跪在软榻前,双手奉上。

在火场中埋了一遭,这只漆匣已没有了昔日的光亮,取而代之的是伤痕累累的外表,破败的便如那些在烈火之后坍塌的瓦砾。

夏绫将匣子放在两人中间,共同沉默了片刻,问宁澈道:“准备好了吗?”

宁澈点了点头。

他让人又取来一只金簪,插入锁眼中轻捅了几下,咔哒一声,锁舌便打开了。

两人屏住呼吸,缓缓打开了匣盖。

里面竟是满满一盒子的纸笺。每一张纸笺都折叠的很规整,积少成多,满的几乎要溢出来了。

夏绫拾起一张纸笺展开来看,上面的确是傅薇的自己,真真切切,分外熟悉。

“海边春日时节,鱼汤尤为鲜美。取手掌长小黄鱼数条,煎至两面金黄,加水煮沸,滚汤浓白似乳汁。加青豆米,嫩豆腐炖煮须臾,出锅时加少许盐巴,青白相映,鲜美无极。”

“晨时潮水褪去,沙滩万点斑驳,此时讨小海最有意趣。竹蛏狡黠,卧于深沙之中,石蟹霸道,挥鳌钳以相搏。唯牡蛎厚道,常成群附于礁石之上,取之无尽。”

每张纸上都是这样的只言片语,似乎只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并无甚关联。

宁澈有些迷茫的看向夏绫:“她写这些做什么?”

夏绫摇了摇头:“接着往下看吧。”

两人在榻上对坐,将匣子中的纸一张一张展开。很快,两膝之间的被子凹陷处就堆满了纸张。

在又展开一页字迹稍多的纸笺后,夏绫忽喊道:“阿澈,这一封有提到你哎。”

宁澈放下手中的纸张,一下坐直了身子,凑到夏绫身边同她一起看。

夏绫双手将纸展平,清了清嗓子念到:“沉疴缠身,辗转难寐。恍惚中闻一二声婴儿啼哭,惊觉坐起,却见四野空空,长夜无明。忽而忆起,我还生过一个孩子,我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孩子。”

这是宣明二十五年的初秋,暑期散去,风中没有了余温,似乎也带走了生气。

傅薇在病痛的折磨下,已是形销骨立。这几日,她夜里总是反反复复的做梦,梦见浣衣局的那间小房子,梦见生产时身体如被碾碎的痛楚,梦见那个小孩子奶声奶气的管她喊娘。

在又一次梦见有婴儿哭声时,傅薇惊坐而起,下意识的将手搭在小腹上,却发现肚子干瘪,是空的了。

这是她在有孕时常做的动作。在她初知道身体里多了这么个东西时,她试过淋雨,试过从高处跳下,试过故意摔倒从台阶上滚下来。当她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上擦划的伤口痛的她忍不住呻吟,而肚子却安然无恙时,她终于疲惫的意识到,肚子里这个东西,怕是甩不掉了。

再后来,傅薇发现,肚子里长出的这个东西,竟然是会动的。在最后的一两个月里,她时常将手搭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既怕里面的东西动,又怕它不动。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东西活着或者死在自己的身体里,究竟哪个更可怕一些。

直到一朝分娩,一声啼哭,她在这世上,突然多了个孩子。

傅薇了无睡意。她披了件衣服,颤巍巍的挪下了床,坐到桌前把灯点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总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应该写些什么。

“虽然我不敢承认,但有几次在看着他时,会忽而觉得,他的确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孩子。”

“阿澈的名字,是我给他取的。”在写到“阿澈”这两个字时,傅薇的笔锋明显慢了一些,“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他出生是在清晨,那是一天当中海面最为澄澈的时候,于是就这样叫他了。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那时起,这个孩子身上就在潜移默化间烙上了我的痕迹。”

“这个孩子,我养了十年。我想,自己一定是个糟糕的母亲,我一定没有做到像我娘喜欢我那样去喜欢他。可是他呢?他好像很喜欢我,且那种喜欢是无条件的,无论我怎么冷落他,躲避他,他都愿意抱我,亲近我,等我回来。”

“似乎即便是陌生人,面对这种善意,也该礼貌回应。可是对于那么小的一个人,我却没有办法做到。我好像是一堆枯柴,而他像是一团火,我每一次对他的心软,都好像要从自己身上劈下一块骨头,再抛进火堆里。我该认命吗?可那样的话,就是背叛了我自己。我是不是该承认,这天下的女子,只要强迫她们生下一个孩子,她们的一生就必须活在顺从于规训中?我无法说服自己接受。”

“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了站在自己的这一边。可阿澈,他却成了我最亏欠的人。这种愧疚没有出口,很多年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同他和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同自己和解。我不清楚自己还能活多久,但当能看到生命的尽头时,从前的那些事倒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阿澈,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希望他也能找到同自己和解的方式,希望他的余生自由安乐。”

傅薇写完这些,佝偻着身体坐在桌案前,费力的喘息了几口。在自己床头,她捧出一只上锁的匣子出来,摸出钥匙将匣子打开。

匣子里压了很多她自己写的纸笺,都是她一想起来,就能开心很久的事情。

这一年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记忆力也大不如前。她很怕,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会忘记从前开心的事,爱她的人,甚至会忘记回家的路。

这只匣子里,装的就是她的一生。

傅薇看了看自己方才刚写下的新纸笺。想了想,又重新提笔舔墨,最后又写了一句话。

“不要再等娘回家了,因为我要回自己家了。”

夏绫读完纸上的字,似乎被那些文字又拉回了宣明二十五年,她十六岁时的那个夜晚。

她有些无措的抬头看向宁澈,却见他也怔愣的盯着那张纸看,眼睛不知从哪一句话起,已经湿红。

“阿澈,阿澈。”夏绫心疼的捧住他的脸,“你别哭。”

宁澈哽了哽喉咙,沙哑的开口道:“她说,我是个很好的孩子。”

夏绫用力点头:“是,你是。”

“她说我很好,她不恨我,她从来都不恨我。”宁澈说着说着,忽然间泪如雨下,伏在夏绫怀中哭出了声,不住重复着,“她不恨我,她也觉得我很好,我很好……”

这是傅薇走后的第九年。景熙七年的第一缕春风,似乎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悄然而至,融化了封冻多年的寒冰。

随着旧岁一同离开的,还有那个在浣衣局被母亲推开的瘦小男孩。他从岁月中走出,朝着斑驳的旧日挥了挥手,送别了出海的帆船,转身奔跑进广阔的天地之间。

冬去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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