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亿星币的起拍价算得上高,但意外的是所有人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反而大部分都在跃跃欲试。
顾愆沉声,传音断断续续,但很快稳定下来:
“这是目前可考的攻击力最强的虫族,也被叫做岩。台上那个是一只成熟期雌体。
这样的虫族,一般会被用于某些不合法的研究,或者用做配种。不过不管是什么用途,一旦它从这里流出去,都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拍卖会里鱼目混杂,存着坏心思的更是不在少数,楚知岫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更何况,他们都心照不宣,目前的军部乃至帝国,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太平。
“那你想怎么办?”楚知岫冲着顾愆眨眨眼睛,“拍下,还是杀掉?”
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楚知岫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隔着链接,顾愆能感觉到他手中随时准备凝聚起的灵力。
“静观其变就好。”顾愆顿了顿。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场上的叫价已经来到了十个亿。逐渐少下去的叫价牌子和逐渐变小的加价幅度昭示着这场拍卖快要接近尾声。
又或者说,没有人敢和剩下几位较量。
拍卖到这里,其实一楼的叫价已经消停了,只有二楼包厢还在继续。
能拿下二楼包厢邀请函的,非富即贵。
顾愆掏出通讯器操作了几下,下一秒,熟悉的叫价声在舞台中场响起。
“匿名贵客加价到了十二亿,还有人要加吗?十二亿一次……”
“二楼包厢十二亿一千万……”
江海曜在一旁啧啧称奇。作为接受过帝国教育的正常人,抛开钱不谈,他的认知也还暂时无法支撑他买这种东西。
不过看这种热闹他还是很在行的,看着场上激烈的叫价,他还是没忍住叫了楚知岫一声。
“楚哥不来看看吗,不知道哪两个冤大头现在还在竞拍……都十二亿了。”
虽然不知道另一位是谁,但楚知岫能猜到出价十二亿的是哪个冤大头。借着衣袍的遮挡,他拐了拐顾愆。
“说你呢,冤、大、头。”
明明不是靠在顾愆肩头说话,但顾愆总觉得这比面对面交流还要亲昵,他有几分不自在,但更多的是坦然。
“嗯。总比传去其他地方好。”
楚知岫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顾愆一味竞价,过了一会儿看他态度坚定,才缓缓开口:
“那你有没有想过,拍下以后怎么处理呢?”
出乎意料的,顾愆罕见愣了愣。
局里关系复杂,交上去虫族的来源和用途也会牵扯出很多问题;直接处理的话,岩这种类型的虫族又极具腐蚀性,污染性也很高。
“我不知道,”顾愆抿了抿唇,看向楚知岫的时候,他又多了几分坚定,“你有办法,对吧。”
顾愆说得笃定,楚知岫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了计划。
又陆续出局了几个人,楚知岫说话的时候,顾愆刚好发出去最后一封邮件。
“十八亿,成交!”
楚知岫心里还有些发怵,于公于私,他好像都站不住脚。更何况,他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
可是他想试试。
“如果我说,我也想研究呢?”
从穿过来开始,楚知岫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野心。
“嗯……”顾愆拧着眉,像是在思考,“那就送给你。”
话传出来的时候甚至有些坚定。透过虚无缥缈的链接,楚知岫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真心。
楚知岫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好像有什么被击中了。
拍卖行的手续办理速度一向很快,侍者拿着单子上来找人签字。
顾愆无言掏卡,不记名无上限的黑卡能很大程度地保护住他的身份。他顿了顿,信息填到最后却停了笔。
“想现在见见,还是送到你那里?”他现在的传音用得可谓是炉火纯青,顾愆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十八亿的虫族,甚至是放出去可能会产生严重影响的类型,只因楚知岫一句话,他就真的答应了。
连楚知岫都有些好奇顾愆到底是在想什么了。
“那要是我惹出什么祸端呢?”
“你不会的,”顾愆笃定,他没接话茬,只是问楚知岫,“你再不选,我就让他们等会儿给你送过去了。”
毕竟顾愆等会其实也不能陪楚知岫多久,直接让人送到他那里,至少比让他自己带回去更安全点。
“那还是现在送过来吧。”楚知岫想了想。
顾愆没问为什么,只是说道:“好。”
脑内的交流也只是一瞬,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顾愆笔尖停了停又很快写了下去,侍者看着上面的字,只点了点头。
一边的江海曜还想吐槽十八亿拍下虫族的冤大头,看到熟悉的侍者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愣神,直到顾愆签字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
按拍卖行那种拍一个签一份单子的调性,他骂了很久的冤大头好像就在身边。
江海曜有些无助,眼神落到楚知岫身上又被他笑着避开,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好像没有错。
楚知岫本来是想问顾愆用不用避开江海曜的,但看他那副样子不像是怕事的,他也没说什么。
顾愆好像总是一副很笃定的样子。
笼子被推上来的时候最震惊的是江海曜,迎面扑来一股浓烈又奇怪的味道骤然涌入鼻尖,闻得甚至让他有些头疼。
反而楚知岫没有多大反应,顾愆更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刚刚豪掷十八亿星币的模样。
看得出江海曜的难受,同样闻到味道的楚知岫顿了顿,抬手升起充满桂花香的阵法才让他觉得和缓过来。
他不会被影响,只是单纯觉得味道难闻而已。
江海曜只想坐在沙发上装死,面前的味道让他安定下来。他自知自己能力算不上高,虽然看不出来楚知岫的朋友到底又是谁,但少打听总归是没错的。
反正楚知岫在,应该不会是用来做什么坏事。
江海曜总觉得楚知岫身上有一种魔力,好像有他在就格外令人安心。
他倒是揣着手缩回了沙发上,一边抱手站着的两人却格外悠闲。
“不亲自掀开看看?好歹是你十八亿真金白银砸出来的。”楚知岫调侃道。他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看起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毕竟这么多钱买了个不好处理又对他来说没多大用处的小垃圾,甚至连钱都不能报销,顾愆虽然存款多,但也不是每次都能经得起这么造。
他还是上前拉开了帘子。老实说,顾愆见过不少次岩,但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他紧了紧拳头,按下想要将其直接杀死的冲动。
相比之下,楚知岫的动作就显得更温柔点。灵力在虫子的身上席卷又透过内里,淡金就这样覆盖上表面,只探索了不久楚知岫就兴致缺缺收回了手。
“怎么?”看得出他的不同,顾愆问。
“好像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强,”楚知岫撇了撇嘴,“不过倒是还能用。”
他拍了拍手,又在西服里翻了翻。许是许久没找到东西,楚知岫拽着肩膀上的小紫气晃了晃。
果不其然,紫气讪讪地吐出一个小瓶,又讨好般在楚知岫指尖蹭了蹭。
楚知岫自然接过,才慢半拍地反应到正主好像就在旁边,他撩起眼皮偷偷看了一眼,见顾愆眼神没落在紫气团子上才作罢。
反正这样幼稚的东西,顾愆自己大概都不会承认,楚知岫就这么自欺欺人。
毕竟看起来太像是他在压榨紫气了,他都怕紫气找顾愆告状。
只是他的担心其实注定是多余的,顾愆不是没看见,只是在陪着楚知岫装瞎。
他一直记得楚知岫没发他也能看见这件事,他不说顾愆就不提,一来二去倒是瞒得很好。
只是一人一团都默契地没让楚知岫知道。
表面看起来和谐,其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打了八百回了。
没有朱砂又没了黄纸,楚知岫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用灵气画符。
虽然说刚刚探查过地上瘫着的虫族的实力,但保险起见,楚知岫最后还是选了比较稳妥且功能性较强的符箓。
灵力施展开时还带着落下的星星点点,逸散出来的部分全被早在地上铺好一层准备捡漏的紫气团子吸收得一干二净,楚知岫口中念念有词。
一边站着的顾愆垂眸,目光滑过楚知岫的精致眉眼,最终落在他不断变换动作的手上。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的皮肤靠着红绳的衬托显得更诱人。顺着他的动作,地板上的虫族逐渐变得服帖乖顺,最后变小被锁在了瓶子里。
放在之前,那就是顾愆从来都不会信的歪门邪道。
“你看,这不就成了?”楚知岫笑着冲顾愆晃了晃瓶子,里面等比缩小的虫族像是普通昆虫,甚至更像玩物。
顾愆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比起楚知岫手中的瓶子,他先对上的是他的眼睛。
楚知岫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会说话。
顾愆只觉得荒诞,明明自己从来不信这些,但又在一次又一次与楚知岫的相处之间打破这种思想。
他甚至能清楚地认识到,再过不久,原本的想法就会消失殆尽。
楚知岫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顾愆愣了愣,目光对上楚知岫一张一合的唇,又对上他白皙的手指。
他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引以为傲的听力在此刻溃如蚁堤,只有逐渐强烈的心跳愈发清晰。
恍惚之中,他好像又听到了那句快要消散在风里的话。
“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我。”
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楚知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