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被带走之后，集团三大巨头只剩下沈微在场，她理所当然地掌控了局面，三言两语安抚了董事们，继续会议流程，仿佛沈陌被带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这次会议议题涉及面广，要敲定的问题多，等到会议结束，太阳已然西沉。送走董事们，沈微没立刻离开会议室，她趁着难得的静谧时刻，倚着窗，欣赏天际绚烂如火的余晖。嘴角不自觉噙着一抹笑意。

筹划隐忍这么些年，终于轮到她扬眉吐气了。她深知自己没有过人的天赋，也不是嫡系血脉，在公司还有能人把控的时候只能做小伏低。只有沈泓那种自命不凡的蠢货才会把野心全都写在明面上。

不过现在好了。蠢货进了ICU，生死不知。至于那个吉祥物太子沈陌，按照她提供的举报材料，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得被案子缠得分身乏术。想来时间足够她成为项目实际的掌控人。就拿这次部门调整来说，沈陌以为的他自己的班底，其实里面有不少她的人。

不枉她隐忍这么久，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铁杆“太子党”，她才能顺利的，一点一点的架空沈陌。恐怕现在沈陌还以为举报他的是沈泓。到时候只要她再提供一些证据，证明沈陌没有参与那些经济犯罪，把沈陌从官司缠身的困境里捞出来，沈陌对她只会更加感激信任。

想想即将“垂帘听政”的美好未来，沈微笑意渐深。拧开保温杯刚喝了口枸杞茶，会议室的安静就被人打破了。

“微姐，沈陌的助理去保安处调了监控。”沈微的特助急匆匆赶来，压低声音汇报。

沈微的独处时光被破坏，心生不悦，刚要皱眉训斥，就听特助补充道，“我问过了，他调走的是这个月2号上午的视频。”

“2号？”沈微神情一滞，紧急撤回一个训斥，“哪里的监控？”

“就这里。”特助说。

沈微皱眉，余光扫了眼会议室的监控，对助理说：“回去说。”

回到自己办公室，沈微立刻关上门，边朝办公桌走边问：“确定是2号？我记得那天上午是董事会的临时会议。”

特助：“是的，微姐。”

沈微扶着办公桌沉思了一会，实在想不出那天的会议跟她的举报什么关联性，于是问助理：“监控拷回来了吧，放出来看看。”

特助点头，拿出U盘。

……

半小时之后，沈微跟特助一起陷入沉思。

“问题会不会是出在人上面？”特助问。

沈微把录像倒回去，匆匆过了一段，点头：“有这个可能。”她提供的举报材料是沈陌涉嫌为了项目行贿，而那天到场的人里还真有几个跟举报材料有关系。

想到这层，沈微终于松了口气。拍拍助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小沈总那边最近你多盯着点，留个心眼，有任何动向都要第一时间跟我汇报。我们只是要分散他的精力，不是要把他送进去。”

助理：“我明白。”

吩咐完沈陌这边，沈微才稍稍压低了声音：“医院那边什么情况？肇事司机……”

“当场身亡了，死亡证明已经下来，他的直系亲属刚好都不在国内，委托了亲戚帮忙处理，交警大队下了结论，是肇事司机疲劳驾驶导致的车祸，司机的亲戚放弃尸检，要求尽快火化。”助理说着补充，“亲戚不是本地人，在这边多待一天就多耽误一天工作。”

“也是个可怜人。”沈微眉目舒展了，甚至露出了一个浅笑。“就你办事最妥帖。”她夸特助。

特助含笑谦虚了一句，又说：“泓总的夫人已经接到消息，买机票回来了。明天就能到。”

“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

“谢谢微姐。”

———

第二天，沈泓还躺在ICU里昏迷不醒，医院里已经热闹了起来。巧合的是，因为沈泓出事的地点距离沈氏集团旗下的医院近，很多人

沈泓的亲信、得知消息赶来探病的公司高层、还有刚下飞机匆匆赶到的沈泓的夫人和儿女。几波人差点把ICU门口堵死，医院院长带着保安们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这帮人疏散开。

高层们把鲜花礼物留给了沈泓的手下，又说了一箩筐客套话终于肯走。沈泓的老婆却闹开了：“查！必须查！上午九十点，才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哪来的疲劳驾驶！”

“夫人，这是交通部门给的责任认定书，确实就是个意外。肇事司机人也没了，他家里人等着拉去火化呢。”有人给沈泓老婆递上材料，又示意她看看等在不远处的肇事司机的家属。

“昨天才死今天就急着火化，干什么？烧了一了百了，销毁证据是吧？今天我在这，谁也不准带走尸体！”沈泓的夫人发火，指挥人把准备去办手续的肇事司机亲属看住了。

他们一堆人聚在一起，还大声吵嚷，很快就吸引了大批围观群众。院长眼看着事态逐渐失控，也是急出了一脑门汗。

“沈夫人，看您这是刚从飞机上下来，肯定还没休息好，在这站着累，找个休息室坐下说吧。”院长低头哈腰，劝沈泓的夫人。费尽口舌，才让她同意换个地方。只不过肇事司机前来领尸体的家属仍旧被她带来的人控制着。

就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转移去休息室的时候，隔壁大楼里，有人簇拥着一位坐轮椅的老人悄悄并迅速地离开了医院。

———

沈立心浑浑噩噩地被人从床上搬到了轮椅上，又被推着出了困了他好几个月的病房，直到被人搬进车里，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混沌的脑子才有了一丝清明。

“爷爷，好久不见。”坐在驾驶位上的沈妍转头朝老爷子笑了笑。

沈老爷子几乎是瞬间警醒，虽然没出声，但看向沈妍的眼神满是猜疑和提防。

沈妍笑了笑，转回头去，边发动车子边说：“别紧张，带你去做个身体检查而已。”说着，她打开天窗的遮阳板，“今天天气真好。很久没见阳光了吧，不开心吗，爷爷？”

沈老爷子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抬头，今天天气出奇的晴朗，蓝天透过透明的顶棚引入他浑浊的眼底，比室内光线亮堂太多的阳光照得他下意识眯起眼睛。但老爷子就像傻了一样，一声不吭，直到车开出医院，他才哑着嗓子发出疑问：“你要做什么？”

听起来老爷子似乎很久没说过话了，嗓音异常艰涩。沈妍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刚从人造梦的试验仓里醒来时的样子。难为沈老爷子这把年纪还是癌症患者，折腾这些天还能坐起身。

“不做什么，就想让你多活几天。”沈妍带着点嘲弄。车倒是开得四平八稳，不像她平时的风格。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覃睦已经拨通了沈轻轻的电话。“沈老师，有个事要请你帮忙，我们把沈老爷子带出来了。”

“？什么意思？”沈轻轻闻言一愣。

沈妍让覃睦开了外放，接过话头：“字面意思。”

“沈陌放人了？”沈轻轻疑惑。

沈妍：“他在局子里，自顾不暇呢。”

说完，覃睦就跟依旧懵逼的沈轻轻简单解释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当然，沈妍在背后搞沈陌这点被他跳过，只点出应该是沈陌沈微沈泓三人有了龃龉，正在狗咬狗。

“爷爷需要做个身体检查，能安排地方吗？”沈妍问。

“研究所这边有个疗养院，条件还可以。我马上发地址给你。”

……

几十分钟后，沈妍在疗养院门口跟沈轻轻碰面了。沈轻轻表情淡淡的：“手续我都办好了，今天先入住，明天再做体检。”

安顿好沈老爷子，离开病房，沈轻轻才上下打量起沈妍来：“你是不是早就算到这一步？”

沈妍：“你说老爷子？怎么可能。就是凑巧今天没什么人看着他。刚好我们在医院，顺手的事。”

沈轻轻：“别忽悠我了。沈陌被抓，沈泓车祸都凑一天，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沈妍耸肩：“还真是巧合，不信你问他。”她指了指覃睦。

沈轻轻：“算了吧，你就是说地球是方的他都不会反对。”

“赤果果的污蔑啊，沈老师！”覃睦辩解，“真是巧合。我们本来就是去医院看看沈泓怎么样了。没想到他还没醒，但他老婆带人过来在医院闹事，非说他车祸是沈陌和沈微联手买凶杀人，还扣着肇事司机的尸体不放。沈总一看医院的保安差不多都到了，就说要不干脆去把老爷子带出来。我一想也是，还没有老爷子这么大年纪的试验体，带出来更方便实验室采集数据。就给老爷子的主治医师打了电话，他帮着打了个掩护，就把人接出来了。我们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

他说了一大段，顿了顿，见沈轻轻没回答，便问：“现成的实验数据，你不会不要吧？”

沈轻轻摇摇头，她对沈老爷子压根没什么感情，当然不会放弃采集数据。“爷爷在疗养院很安全，你们既然来了，就跟我去一趟研究所，聊一下新的落地方向。最近你们时间总是对不上，项目进度都要耽误了。”沈轻轻边说边往疗养院门口走，快到大门口才想起来问，“不急着走吧？”

“不急。”沈妍微微一笑。“最麻烦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接下来都比较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