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运输队大院里，李队长背着手看这个正下车的年轻人。

“回来了队长，这次去首都博览会带回来许多展销品，还留了各种物品的地址，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跟他们寄信过去订购。”凌正跑车一星期，只在首都停留了一天半时间，却不显得疲惫，仍是眼神清亮、衣物整洁。

“好，等会儿购销社来人了跟他们交接一下，这次给你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谢队长，那三天后的周日还休息吗？”凌正嬉皮笑脸地追问道。

李队长无语地点了点他，“你啊，还能亏你一天假？对了，这次去首都感觉怎么样？更远的能不能跑？”

凌正收起笑脸，严肃地说“能！”

李队长转身背对着他点点头，“行啊，东三省那边的煤炭指标下来了，市里让抽人去跟队跑几趟，困难得两个月都干这个事儿，我给你报上名了。”

“啊？队长，两个月是不是有点长了？”凌正一听时间这么长，瞬间就傻了眼。

“你不是能吗？那就去，年轻人，好好闯闯，天南海北的都走走，你这次去东三省，下次就派你去南方。”李队长悠然地迈着外八字走了，留下一个傻眼的凌正。

“哎……”试图叫住队长，却被装作没有听见。

凌正下班回到家，一把抱住纪平阳，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像个树懒一样被纪平阳拖着走。

“我要被你重死了，怎么了？刚回来也不去休息休息？”

凌正稍微支起了身子，仍是抱着不撒手。“队长说让我去东三省。”

纪平阳来了兴趣“就是那个棒打狍子瓢舀鱼的东三省？去啊，说不准能遇着野山参、梅花鹿、傻狍子呢，现在可没有保护动物这一说，咱也买点狍子肉尝尝，听说狍子肉肥得流油，烤着吃特别香。”

凌正笑着刮了刮他鼻子“小馋猫。”一边从庄园里掏东西，“我给你带了首都的小吃，还有摆件、手把件什么的。古董咱也看不懂，也买不了多少，你喜欢什么下次再多带点。”

纪平阳拿起肉饼就咬了一口，“还是带点吃的好，那些有什么意思？你之前放进去的时候我就尝了，真香，除了那个酥饼馅我不爱吃，其他的都好吃，尤其是这个肉饼。”不一会功夫就吃掉了一个巴掌大的门钉肉饼。

凌正看他爱吃，只尝了一个就放下了。

“可惜这东西得用粮票、肉票，我把换来的都用了才买了二十几个，你慢慢吃，下次再去那边再买。”

纪平阳鼓着腮帮子点点头“这也没办法，总不能偷偷找人给做，万一被举报了就糟了。”

凌正灵光一闪，一把抱起他转圈圈“小机灵鬼，我怎么没想到呢，咱也可以自己做啊。虽然味道上可能有差别，但总不会太难吃，能吃出来猪肉、洋葱丁、鸡蛋，还有酱油、盐、花椒水的味道。”

纪平阳被勒的有些难受，挣扎着要下来，“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我吃着面皮里边也有咸味，饼皮外焦里嫩，内馅也很有汁水，估计是拌馅的时候往里打葱姜水、花椒水了”

“没错，我去试试做，要是做出来差不多，这样咱就随时能吃到首都的肉饼了。”凌正说着就把纪平阳放在椅子上，走进厨房去准备东西。材料在庄园里都有，即使没有也可以代替，这点不用担心。

和面、调馅、上筋、擀皮儿、包馅儿，再起锅烧油，小火煎饼，翻面加水闷蒸，凌正回忆了之前买肉饼时见到的动作，十分小心地重复起来。

庆幸他记忆力好，做的肉饼虽然皮有些厚，但是熟了。

小恒很是捧场地一口气吃了三个，直夸好吃，纪平阳由于吃多了正宗货，对他做的很是嫌弃，尝了一口便不再吃了。

凌正只能自己吃下剩下的七八个，还好他不只做了饼，还把剩的馅和面捏了饺子，纪平阳吃饺子倒是很开心。

经这么一出，遭受打击的凌正便不再想尝试复刻美食，还是多给纪平阳带些当地正宗的美食吧。

饭后是几人的闲聊时间，小恒缠着凌正问开车时遇见的人和事，凌正会尽量想拼凑出一些有趣的事，再配上夸张的语气讲出来，惹得小恒和纪平阳惊叹不已。

纪平阳有时也会讲起造纸厂的事情，刘伯对这里的人比较熟悉了，经常能顺着话题讲过去的事情，一讲就是一个来小时，直到小恒开始打瞌睡，大家才收拾碗筷回去睡觉。

在运输队工作一年半，凌正熟悉了省内外的各条路线，第一次踏上了前往东三省的行程。

出发时是夏初，越往北走越凉，走到首都时还热着，再过一天功夫，他已经把夜里休息盖的衬衫拿出来穿上了。

又开车半天，他和同伴换了座位，活动了活动手脚，看向窗外，昨天车窗外的人们穿着各种颜色碎花、粗布短袖，今天到了哈市，人们都已经穿着长袖秋衣、衬衫，甚至有的男女已经穿起了风衣，显得风度翩翩。

但他们的目的地是煤矿矿场，他们不能接触矿场，只能跟着前边带队的车去仓库，看着搬运工一蒌一蒌地往车上卸煤矿，凌正站在车旁计数，时不时搭把手往车上送。

装车完毕已经天黑了，距他从市里跟队出发已经过了五天，期间有车出现故障，全队都要停下来等修好再上路，还好是小毛病，耽误的时间并不长。

临时组建的队伍也有个负责人，大家都喊他沈队长，他看着装好、锁死的车厢，抹了一把疲惫的脸，这五天，除了一次夜里路过城市，休整了一晚，其余时间大伙都是在车上休息，这下都撑不住了，争取了大家的意见后，队伍决定在矿场的招待所歇一天，让大家明天自由活动。

这可合了凌正的心意，他没有跟随众人去招待所吃饭休息，而是独自一人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

这里的饭菜肯定合阳阳的口味，他走到没人的角落拿出几个饭盒，走进饭店一看，招待菜牌上写着:今日供应——干炸丸子、溜肉段、锅包肉、炒肉拉皮、麻辣豆腐、拔丝红薯、猪肉大葱水饺、米饭。其中干炸丸子合溜肉段已经被用粉笔划去，显然是卖完了。

凌正走到点菜窗口，报菜名一样把每种菜都要了两份，得到服务员白眼一对。

“同志，闹着玩呐？这么多菜别说有没有票，你也吃不完呐，咱可不能浪费啊，大伙可都等着菜呢，别耽误大家功夫。”

凌正笑了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同志，我带了饭盒来的，吃不完兜着走。这是钱、票，您点点。”

待结完账，凌正坐在红木桌子旁边等菜，不一会儿，便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盘大，菜量更大，小山一样的锅包肉层层摞了两盘子，其他的更是堆的不只如何下筷子。

凌正掏出饭盒，一个一个打开，他只带了四个，恐怕连锅包肉都装不下。

服务员走过来说“同志，说你点多了还不信，咱东三省的菜量是出了名的多，看看，这不是装不下了？铝饭盒五元一个，带盖子的瓷盆三元一个，都要一张工业票。”

凌正摸摸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您给我来五个有盖子的瓷盆，这是票。”

服务员大手一挥，后边已经有人端着盆等着呢，小姑娘看着凌正偷笑着吧盆放在桌子上“李姐，还是你有先知，正好用上了。”

被叫做李姐的服务员爽朗地说道“那是，一年前申请买饭盒和盆的时候，我就知道能用上，这不，一下子就卖完了。回头还得再申请进一些回来。”

饭店经理是个干练的中年男人，他从后厨走出来说道“我说怎么突然把这些拿出来了，敢情有个傻小子啊。小伙子外地刚来吧？怎么点这么多？这天气可放不长啊。”

凌正站起来说“这不是跟着运输队刚来一天，没出来吃过饭，不知道菜量这么大。没事，我带回去跟队友一块吃，应该吃的完。”

“行行，不浪费就行。咱们国家正是靠你们年轻人建设的时候，吃得饱才能好好干，多吃多吃啊，哈哈哈哈”

被经理揶揄一番，凌正也没有接着吃的心思了，他把每样菜都装满到一个饭盒里，其余的每个瓷盆装一个菜，饭盒是给阳阳留的，瓷盆里的则是带回去给队友吃。

大意了，本来想都留给爱人的，但是这阵仗，明天“有个傻小子一下子买了五盆菜”的消息就能传到矿场去，到时候若是他没有带东西回去，说不得要引起怀疑了。

还是明天再去别的饭店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