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名次出来之后，陆小柏还是那个不上不下的第九，戚枳光紧随其后，第十一。周三的晚自习，李自强难得放下手里的数学题，宣布开始调换座位。规矩简单粗暴：按名次顺序，从第一名开始，挨个进教室挑位置。全班同学被赶到走廊上，像等待发落的囚徒。

“吴维沣。”李自强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响起。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位年级第一会选哪个黄金宝座。大家普遍猜测是中间靠前，学霸扎堆，氛围浓厚。然而，吴维沣迈着他那双大长腿，目不斜视地穿过大半个教室，径直走向最里面靠窗那组的最后一排，施施然坐下。整个走廊和教室里的人都愣住了，李自强也忍不住开口：“吴维沣，不再考虑考虑前面？”

吴维沣头也没抬：“我们说好了，就这儿。”

“我们”？谁跟谁？大家心里犯嘀咕，但没人敢多问。接着是余和、郑华、程毅、陆芮芮……学霸们陆续进场，大多选了中间二、三排，程毅则挑了中间第四排。轮到陆小柏，她站在门口扫视一圈，中间第二排和第三排各剩一个空位，第一排正对讲台的位置倒是空着三个。她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那不算出众的身高，心一横，为了能清晰地接收老师的知识辐射，也为了混进前排学霸圈，毅然坐到了讲台正下方。

刚落座，后面几个已经选好位置的学霸就小声提醒：“陆小柏，坐这儿吃粉笔灰最多。”

陆小柏回头笑了笑：“没事，我个子矮，怕坐后面听不清。”

她话音刚落，坐在她正后方第二排的郑华接话了，声音温和：“听不清可以问我。”

这是陆小柏第一次和郑华正经说话。他个子不高，长得清秀，戴着眼镜，透着一股文气。据说他本可以去重点高中，因为家庭原因才来了署光，还特批成了走读生。陆小柏礼貌地点头：“谢谢学霸。”她没太留意郑华嘴角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就在这时，她右前方第二排靠过道的空位上，慢悠悠地坐下了一个人。金属边框眼镜，清瘦的身形，还有那张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的冷脸——戚枳光。

他坐下的时机太巧，刚好把陆小柏和郑华的对话听了个完整。陆小柏看着斜后方的他，不知怎么就有点嘴欠，带着点挑衅问：“戚枳光，你不怕吃粉笔灰啊？”

戚枳光头都没抬，翻着书页：“别客气，你先吃。”

陆小柏被噎了一下，这家伙不发脾气的时候说话也这么冲？她不服气地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怕坐后面太吵，听不见课嘛。”

“你不说话，就不那么吵了。”戚枳光继续看着书，语气平淡。

“人长嘴是干嘛的？除了吃和吐，不就得说话吗？难道你的嘴是用来当摆设观赏的？”陆小柏的斗志被点燃，嘴炮技能瞬间开启，噼里啪啦就往外倒，等着看他怎么接。

戚枳光终于抬眼看了她一下，镜片后的目光没什么温度：“不能用来观赏，说明不具备可观性。”

陆小柏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呛着。这话什么意思？拐着弯说她长得不好看？她气鼓鼓地转回头，心里把戚枳光骂了一百遍。算了，他好看就行！

这时卫静进来了，看到陆小柏，想都没想就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两人立刻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李自强念到三十多名，陆小柏右边的空位终于被填满。来人让她瞬间没了和卫静聊天的兴致——吴莳，那个脸还没长开，有点婴儿肥，皮肤偏黑，戴着副黑框眼镜的家伙。

陆小柏想打个招呼缓和一下气氛，但一想到开学那周的苍耳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干脆扭过头不看他。

吴莳倒是自来熟，一屁股坐下就笑嘻嘻地凑过来：“同桌，你好啊。”

陆小柏懒得理他。左边的卫静替她开了口：“吴莳，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怕吃粉笔灰？”

吴莳转头看向卫静，隔着陆小柏，两人都得往前倾身子。陆小柏认命地往后靠了靠，给他们腾出对话空间。吴莳调整了个姿势：“因为这里有傻女神啊。”

“说我吗？”卫静自恋地拨了下头发，“那你干嘛坐陆小柏旁边？”她紧接着追问，“之前的苍耳子，是不是你打的？”

“那不是为了引起注意嘛，”吴莳理直气壮，“肯定得朝着你们打才有效啊。”

卫静无语，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陆小柏也继续和卫静小声说话。吴莳倒不介意被冷落，反而插话进来：“要不，你俩认我当哥，以后我保证他们不敢再朝你们丢东西。”

“切！”陆小柏和卫静异口同声，默契地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就在这时，吴莳的椅子腿被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响动。吴莳正要发作，转头对上戚枳光投来的视线，那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陆小柏的方向，快得让人抓不住。戚枳光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无波：“抱歉，腿长，没收住。”

“噗嗤——”陆小柏和卫静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连后排的郑华也低头笑了起来。这道歉方式，简直跟偶像剧里霸道总裁说“对不起，我太有钱了”一样欠揍。

吴莳脸涨得通红，眼看就要发火。陆小柏赶紧打圆场：“没事没事，你下次椅子往旁边挪挪就好。”

吴莳悻悻地转回身去，没再说话。教室里的座位总算尘埃落定。卫静推给陆小柏一个笔记本，上面画了个气鼓鼓的吴莳和一个面无表情踢腿的戚枳光。讲台上，李自强开始讲话，声音清晰地传到第一排：“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了，班长……吴维沣，你来当。”

“我不当，李老师。”最后一排的吴维沣站起来，干脆利落地拒绝，留下全班一片寂静。

李自强尴尬的咳了两声，最后说了一句，“你们是我带过的最不听话的一届。”

然而全场依旧是一片安静，最后他自己又把场子圆回来，“那行，班长就余和担任，学习委员郑华，体育委员江杉，文艺委员就陆小柏，纪律委员陆芮芮……数学课代表就余和担任，物理课代表程毅担任……”

最后陆陆续续的宣布完，陆小柏一想到自己是文艺委员，那以后组织音乐课，五四青年节的节目表演似乎都是自己的，这个时候卫静说了一句，“以后你可以明目张胆的在教室唱歌了。”

下了晚自习之后，陆小柏随手翻开笔记本，却看到卫静赫然写着一句话，“光哥踢的那一脚，故意的！”

陆小柏满脸的黑线，赶紧把笔记本收起来，生怕被人看到似的，心里却是得意洋洋一片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