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注意到裴执鹤在觥筹交错的宴席上心不在焉了。
这副神态与白日里的不同。
虽然他大多时候都是这般目中无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身上的傲慢是与太后和皇上一脉相承的,但即便走神,也端着仪态,断不会像目下,差点将盛了葡萄酒的杯盏扫到地上。
今日府上除了赏花宴,另发生了什么事吗?
玲珑正想着,眼前倏地一晃,是绮罗站到了她身前,恰好遮住她的视野。
绮罗锤了捶肩,嘟囔道:“……今日忙前忙后,不仅腰酸背痛,小腿还酸胀得很。”
云锦笑道:“都是郡主平日太惯着你,由着你偷懒,不过忙了半天就说累了。”
绮罗哼了声:“我可不像某些人,活没干多少,还好意思拿那双眼睛乱瞟座上的公子小姐们。”
她就差甩个眼神给自己,玲珑自然听出了她的含沙射影。
不过玲珑并不生气,也可以说是要忍耐——原先她还能仗着是从寿康宫出来的,硬气点,可留在了侯府就意味着无诏不得入宫,长此以往,她所能借到的势,会越来越弱。
她觉得自己的目的不一定就与福安长公主的算计相冲突,或许等恭平郡主当上了宁远侯夫人,看得更透彻后,会反过头来拉拢她。
玲珑未言语,默默避让,眼尾却扫到裴执鹤起身,往宴厅侧后的小门走去。
她想了想,认为这实在反常,目光落到依旧盯着自己的绮罗身上,却是提了几步,在快要撞上绮罗的前一息,转向云锦,问道:“侯爷怎么提前离座了?”
虽然各自为主,但云锦还是维持了表面的礼貌:“方才侯爷同长公主说不胜酒力,长公主便让他先回去歇息了。”
绮罗意识到被戏耍了,愈发不悦道:“亏你还是侯爷院里的丫鬟,连侯爷身子不适都瞧不出来。”
玲珑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同云锦提道:“侯爷桌上的酒一口未饮,何来的不胜酒力?难不成是有急事去处理?”
云锦下意识往裴执鹤先前坐着的位子探看过去,但见夜光杯中的酒线离杯口不差几寸。
她不敢怠慢,即刻打算向正与一个小辈说笑的长公主禀明。
*
祝谣也弄不清怎么又站在门外守夜了,她还以为今天可以蹭着珍珠的被褥睡个好觉。
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祝谣面无表情地将门打开,发出有点夹的声音的昌安明显被噎住,让开位子,将后边的裴执鹤露出来。
月华皎皎,给宁远侯府的当家人披了件洒满星河的外衣,令他瞧起来愈加如同落凡的仙人,出尘脱俗。
祝谣立在门侧,垂首道:“珍珠姑娘没什么胃口,喝了姜汤之后,便径自睡下休息了。”
昌安替裴执鹤道:“侯爷疑心珍珠姑娘落水是另有隐情,打算过来问询一二。”
“珍珠都睡下了,现在到底是问询还是单纯来看看人,你们心里没数?”祝谣以眼神传递出自己的意思。
昌安轻咳了几声,回头恭敬道:“侯爷请进。”
祝谣也顺势跟了进去,继续收拾桌上的冷饭冷菜。
床榻上的女子睡得并不安稳,双手叠在小腹上,眉头紧蹙,微微敞开樱唇,急促呼吸着。
昌安给裴执鹤搬了张圆凳,又在他的示意下,以手背探了探珍珠的额头,并未发烫。
就在他要收回手之前,昌安发现她的眼珠动了动,好几下。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隐晦地看向裴执鹤,发现侯爷并未发现,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回道:“没有发热,就是体温还有些凉。”
“姜汤喝净了吗?”
昌安去看几案上置放的空碗,碗底还剩些许褐黄的汤水,凑近一闻,有辛辣刺激的味道。
他拿下来给裴执鹤看了看:“应该是的。”
裴执鹤依旧背着手站着:“再端碗姜汤过来。”
祝谣专心手上的动作,对身后的吩咐置若罔闻,有昌安在,总不可能是让她跑腿罢?
“蝉儿,劳你跑一趟了。”昌安轻咳了声。
祝谣回头看向他,有理由怀疑他是为了报复自己上次使唤过他,但是可惜了,这事她并不能代劳:“我没有小厨房的钥匙。”
昌安愣了一瞬,改口道:“侯爷,煮姜汤需要一个人把控火候,奴才和蝉儿先去了。”
其实一人也能忙活完,只是昌安笃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侯爷注意不到这种细节。
他本来想留下,预防侯爷一时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而珍珠无法应对,毕竟相较于蝉儿,他算侯爷自己人,侯爷想做什么也不必担心要避讳。
但是不幸的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小厨房确实只有他和秋菊能进。
不过……侯爷也算铁树开花,或许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更能擦出火花。
于是,昌安拉着祝谣一并出去,还贴心地合拢了房门。
姜汤煮好,昌安又把祝谣拉了回来,直到眼下,离把姜汤送进去大约过了一炷香,里边就有动静了。
没错,就是限制文里描写的限制级场面——男女主做上了。
谁主动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系统又准时报点了。
她的新任务便是制造响动,给裴执鹤和珍珠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