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5重生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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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山樱红魂困一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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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箐十一岁的时候,没了阿娘,那时她还不知没了阿娘是什么意思。直到丫鬟小彩收起行囊,渡舟南下,她望着渐行渐远的渡口,才知道,她像春日里断了线的纸鸢,从此飞去了。

她这一生,也确实再也没踏上过故土。

丫鬟小彩忧心忡忡:“小姐此去,住在夫人的表姐家,本就隔了一层。再说表夫人也有个闺女,也不知道那家小姐脾性好不好,会不会欺负我们……”

郑箐向来随性洒脱,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不考虑第二日的,“她欺负我,我就欺负回去,愁那么多做什么?”

“这寄人篱下的……”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表姨能接我去住,是因与我娘的情谊,才如此劳心劳力,我若是先存了这层心思,行为举止不自觉便与她们远了些,战战兢兢的,岂不辜负原本的好意?不如顺其自然,自在相处……”

“我没小姐想得通,凡事啊……”

“此话休再提了。”

小彩一路担忧的事情终究八竿子打不着。梁氏全家性情温和雅正,在江南偏僻的小镇经营一家布庄,桑田百亩,日子在当地还算富裕。

唯一的缺憾便是,女儿梁妍又聋又哑,胆小安静,过于娇弱。

这回,小彩不担忧表夫人家小姐欺负郑箐,倒开始忧心郑箐欺负梁妍,嘴里常道:“小姐啊,收起你平日里没正形的歪主意吧,别带坏了人家梁小姐了……”

又道:“真可惜,长得那般好颜色……没见过这般美的女子……若是会说会唱,那还得了?”

“学那些弹唱的勾栏手段做什么?”郑箐啐道。

梁妍见谁都怯怯的,躲在邱嬷嬷身后,只露出两只眼睛,悄悄打量外人。然而,郑箐与梁妍第一回相见,便领着她去乡下捉鱼,梁家人引以为奇。

从此,梁妍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郑箐身后。爬树、采桑、养蝉、去深山寻药材……什么事胆大包天,郑箐专做什么事。

渐渐地,梁妍身子骨也结实不少,梁夫人也乐得随她们去了。

她们做坏事,向来是郑箐做军师,指哪儿打哪儿,梁妍只会点头。有一回,郑箐严肃道:“妍妍,你不乐意做的事情,一定要摇头,不然你委屈了自己,可不好……”

梁妍目光茫然。

“比如上回我们去山里采药,下雨了躲进山洞里,那么多蝙蝠很吓人的,你害怕得要死。这回我让你跟我去的时候,你为什么还点头?”郑箐循循善诱。

梁妍比她小一岁,一提到蝙蝠,便后怕得浑身一颤,泪光闪烁,然而依旧坚定地点头。

郑箐说教失败,忍不住高声道:“对你明明不喜欢的事,要摇头!”

闻言,梁妍恍然大悟,试探性地摇了摇头。见郑箐仍黑着脸,又快速点头。

郑箐抚额:“我脸再黑,你都可以摇头……算了,之后再说……这回去山里采雨后新长的蘑菇,离那个山洞远远的,好不好?”

梁妍兴奋地一个劲儿点头。这一回,倒是真心实意的。

郑箐笑了。梁妍便是这么的没有主心骨,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刚好有。

妍妍以后有什么事,有她来出主意,就好了。

……

因梁妍天生不会说话,每每与郑箐一起进山时,一些打猎的顽劣少年会故意跟在梁妍身后,大喊“小哑巴”,可梁妍连这侮辱调笑都听不到,往往回之以笑颜,引得那群少年郎更为嚣张,发出古怪的叫声。

每到这个时候,郑箐便操起一竹棍,把那群少年打得落花流水。

梁妍见状爬上树躲起来,避开乱战。等郑箐把那群少年打跑了,才爬下树,满脸焦急地望着郑箐,发出咿咿吖吖的声音。

郑箐被她又哭又笑的样子逗乐了,比着手势道:“小哑巴,你倒也不傻啊,知道躲起来!这才对啊……”

小哑巴———只能她来叫。

因为只有郑箐对妍妍是不是哑巴,毫无芥蒂。

旁人唤梁妍“小哑巴”时,她虽听不到,却能从旁人的眼神中猜测那是带着刀刺的词句,只红着脸绞衣角,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勉强一笑。可郑箐唤她“小哑巴”时,眸子亮晶晶的,仿佛让荆棘里也开出一丛花来,梁妍狠狠地点头,生怕郑箐不知道,她喜欢听她那般唤她。

时光如同梁家布庄里顶贵的绸缎,极为顺滑地溜走。

那一年,她们去山里摘野樱桃,两大筐竹篓装着里或大或小的红樱桃。梁妍踩在树杈间,没听到郑箐大声喊停的声音,自顾自摘红彤彤的果实,正起劲儿,完全没注意到树下有别人来了。

郑箐长到了十四岁,纤长高挑,可常与她们作对的少年们长得更为壮实,又比她高了一个头,将她围在中央。

少年们有备而来,郑箐周围没有趁手的木棍。可她也不怕,箭步冲向站在最前的少年,死死咬住对面的手腕。

“啊!”那少年的惨叫回荡林间:“你这疯姑娘,以后看谁敢娶你?”

少年被咬出了血,郑箐却没松口。“你们这些兔崽子!还不快来救我……”其他几个少年手忙脚乱地扯郑箐头发,又掐又挠。郑箐吃痛,却依旧没松口。

场面一时混乱。

咚——

树下的少年被从天而降的樱桃砸了一脑门,怒不可知。

梁妍从树上溜下来,短衫被树杈刮破了洞,举起刚折的樱桃枝,学郑箐从前的样子朝少年们挥去。这是少年们第一次见“小哑巴”发威,一时应付不过来。

郑箐趁机挣脱,捡起地上的枝干,几个回合,把少年们打得落荒而逃。

“一个疯姑娘,一个哑巴,你们这辈子都嫁不了人!”少年们边逃跑边喊。

等少年们跑远了,梁妍满头大汗,扔下樱桃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才知道后怕!”郑箐笑着抹开她的眼泪,“妍妍,你真……”

夸奖的手势还没比划完,梁妍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抽一抽的。郑箐慌了,连比带划:“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妍妍,你别哭……”

梁妍哭得撕心裂肺,半晌,才比划着“不能让阿悦姐姐受伤”。

小哑巴所有的后怕,都源于她差点不能保护她所珍视的人。

经此一役,两人脸上沾灰,衣衫褴褛,相互搀扶着下山回家。梁夫人见到两个形容狼狈的孩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竟头一次重重地处罚了两人:关一月的禁闭。

深夜,郑箐趴在竹榻上,梁妍给她的后背上药。被药草一激,郑箐疼得龇牙咧嘴。

忽地,郑箐如梦初醒地坐直,比划道:“糟糕啦!"

对面比了个“怎么了”的手势。

“摘的樱桃,都忘了带回来!”

两人掐指盘算着出了禁闭,樱桃怕是被飞鸟们都啄坏了。俱是懊恼不已。

很多年后,郑箐坐在椒房殿的朱漆雕凤长窗下,望着琉璃盏里泛着红光的樱桃,舌尖生津,心里却发出叹息:还不知道那年山里的野樱桃,是酸是甜。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

“樱桃事变”后,梁夫人替郑箐和梁妍请了一位夫子,专教她们练字、读经,又请了个账房教着理布庄的账本,再不许像从前那般离经叛道。两人如此拘了两年性子,先后及笄,渐渐有了美名,以至媒婆踏破梁家门槛。

梁夫人先给妍妍定了一门亲事,是隔壁乡的傅姓秀才,家境殷实,人品端正,长相斯文。妍妍嫁过去,必不会吃苦。下好定后,两家约定三年后再成亲。一是妍妍想在家多陪陪梁夫人,二是因傅秀才一心科举,想过了乡试再娶妻。

时值上元灯会,郑箐主意颇大,找小彩给傅秀才递了个口信儿,相约银楼。她才不会放心妍妍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

妍妍不明所以,只当郑箐与她一起挑选银饰。梁妍对玉铃步摇爱不释手,于是,郑箐把所有体己钱掏出来,买了两只步摇,一人一只。两人欢喜时,银楼来了一位青衫书生,一手执画扇,一手提着灯笼。

郑箐一愣。

来人竟是当年带头欺负她们的少年。

嗬。不打不相识。

傅况一见到嗔怒的两人,脸红到耳根,奉上亲手做的灯笼:“当时,年少不知事,还望姑娘见谅……我……”

郑箐还没什么反应,梁妍倒拉着她的手,冲出银楼,坐上软轿扬长而去。回程路上,妍妍气呼呼地比手势:“我不嫁他了!他不是好人!他欺负过阿悦姐姐……”

郑箐笑得直不起腰。心想,妍妍真好。

梁妍从小胆怯惯了,但郑箐没想到,她们人生中的第一场波澜,却是妍妍掀起的。

灯会一别,梁妍回家后便宣布:不嫁人了,至少傅况,是绝计不嫁的。

听见女儿要悔婚,梁夫人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商贾之家能与童试首名的的秀才联姻,算得上是高嫁了。但她知道女儿耳根子软,温言好语劝了许久,梁妍的头依旧摇得拨浪鼓一般。

甚至,妍妍开始绝食,以明其志。气得梁夫人大骂:“若不嫁傅况,便一辈子做姑子去吧……你去哪儿寻这么一桩好亲事?!”

梁妍一听,若有所思:“也可以。”

梁夫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梁妍与郑箐便打听起带发修行、了却尘缘一事,两人一拍即合:若是嫁人,两人各为人妇,一辈子难得相见,不如一起出家得了。

两人行事如风,次日起,就开始斋戒持素,焚香诵经。郑箐还亲手雕了两支极素的蝴蝶木簪,一人一支,挽起青丝,敲响木鱼,誓要一辈子远离红尘。

梁夫人气得半死,见两人心意已决,想到两个姑娘几天没吃饭了,心一软,只得先开口回绝了傅家的婚事。至于带发修行——她想着两人还小,过两年春心萌动,自然也就愿意嫁人了。

悔婚一事,在偏僻的江南小镇传得沸沸扬扬。

直到次年春,梁家门可罗雀,谁家媒婆也不敢贸然上门来提亲。梁夫人心思淡了,逐渐对两个姑娘的管束松了不少。

那一年,郑箐十六岁,算得一手好账,常常出入布庄给掌柜们出谋划策,钻研时新的染布花色。短短一年时间,梁家布庄便开到了府城。她这般经营庶务,也是因与妍妍的约定。

若要终身不嫁,行于世间,最好得有银钱的依仗,黄白之物多多益善——这件事不容易,由她来做就好了。

梁妍身子比从前硬朗,却一直不喜见人,也就没跟着郑箐四处奔波。没了这个跟屁虫,郑箐一开始也愁眉苦脸,后来想着等布庄开到京都,可以带着妍妍一起去看繁华盛景,便振奋起来。

那段时日,郑箐披星戴月,睡梦里都是一把算盘、一本账簿,只夜里跟梁妍偶尔同睡时,能拉着手比划几句,梁妍每每也只问她累不累。

“不累。”郑箐手势都没比全乎,便睡着了,完全没注意到梁妍眉宇间的变化。

等郑箐注意到时,已经晚了。

妍妍练字时,会发痴一般凝住指尖,连墨迹晕开宣纸也没注意到,唇角泛笑、脸颊绯红。她甚至开始学刺绣,歪歪扭扭绣了一个香囊。

起初,郑箐以为香囊是送给她的,等到生辰,只收到府城里才有的青玉算盘时,郑箐皱眉了——不是亲手做的,便是俗物而已。

妍妍笑着比划“这是托掌柜的偷偷带回来的,花了我全部的体己!”

郑箐又开心起来。妍妍还是很费心思的。

但梁妍每到午后,会消失一个多时辰——若不是小彩跟郑箐说了此事,她还被蒙在鼓里。

有一日,郑箐悄悄尾随假作午眠却溜出房门的妍妍,七弯八绕,走进临街墙皮斑驳的院子。

梁妍正扶着一身长玉立的男人行走,拐杖就在不远处的水井边,许是比划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两人唇畔带笑,见郑箐推门而入,均是错愕,连笑意都来不及掩藏。

男子身披灰衫,不饰华贵,然似寒松立雪,静而不凡,自有一股肃杀之气。五官如刀斧所刻,器宇轩昂。眉锋入鬓,眼中藏锋。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

最令郑箐气愤的是,他腰间系着一香囊,灰布素线,针脚细密。似有若无的栀子清香拂动人心。

郑箐上前抢过香囊,大骂:“你这个登徒子!”不料男子身手敏捷,反手夺回香囊,收入袖中。

嗬,还会武?妍妍说不定吃了亏。

郑箐抄起木杖,却被梁妍死死拉住。她胡乱比划之下,郑箐才知晓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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