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学校的时候,背着书包赖在她的怀里哭着不愿意去上学,可是第二天就变得兴高采烈了,后来有一次还偷偷拿了她的珍珠项链去送给他喜欢的女老师……
Michael听到这些,会浅浅地会心一笑,但几秒钟后,又无声无息恢复了面无表情,再次望向了窗外。
Katherine望着他,感到疼惜又无奈,她摸着儿子的头发,温声嘱咐:“要好起来,Michael。”
门缝里是Janet的目光,她看着病房内的一切,神情沉重地关上了门。
她找来了Bill,问夏初还在不在洛杉矶。Bill回答她:“我没有联系她,我可以帮你问问。”
当Janet出现在夏初的酒店房间里的时候,Prince已经不在了——一天前,他神情麻木地被找上门的经纪人强行带走了。
走之前,他回头望着夏初:“照顾好自己。想我的时候打电话给我。”
他朝她微笑了一下,那是一个努力的微笑。
而现在,Janet就坐在这个房间里,坐在她的面前。Janet看着她,目光几分忧郁。
窗外的云很美,衬得天空愈发的蓝。她一直和夏初说着话,夏初大多数时间里纤长的睫毛都是低垂的。
谁都不知道她们在酒店房间里说了什么,一切好像都陷入了平和美好的宁静之中。
一个小时后,Janet独自离开了酒店。
三个小时后,夏初缓慢地出现在了西达塞奈医疗中心,出现在了Michael的病房门前。
Bill帮她推开了门,门越来越敞开,她的脸也就越来完整和清晰。
Katherine和Michael都很惊讶,尤其是Michael,他的眼睛里好像突然有了光芒,就像蜡烛的火焰,时强时弱地摆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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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herine温柔了笑容,立刻上前给了夏初一个像母亲一般温暖的拥抱。她紧紧地搂着她,慈爱疼惜地亲吻了她的面颊,并在她耳边轻声问好:“你好吗?孩子?你一定受了许多苦……”
缓缓地,夏初也轻轻地抱住了她,她闭上眼睛,也轻声回答道:“我很好,谢谢你。”
拥抱分开之后,夏初看见Michael还一直在目光深远地盯着她看,他盖着被子,靠坐在床上。
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对视,Katherine笑说:“你是来看望Michael的吗,Shiloh?”
还是缓缓的,夏初轻轻颔首。
Katherine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贴心地退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下午的微风吹得窗外的树叶微微晃动,此刻,病房里,只剩下夏初和Michael。
她坐在他床边,一直低垂着眸,而他拉着她柔软的手握在掌心轻轻磨砂。
病房里许久都没人说话了,安静得不像是有人存在。
轻轻地,夏初冷冷地抽回了手,Michael的手心突然空了。
他的眉间闪过一瞬的受伤,他问:“你愿意来看我,为什么?”
“只是怕你死掉。”夏初抬眼看他,“我答应了Janet。”
多么冷漠无情的回答,可是Michael还是笑了,他再一次拉住她的手,握住:“
你答应了Janet,所以你会照顾我的,对吗?”
“你会照顾我的,对吧?”
他如秋水般的眼睛明明那样努力地充满微笑,却感觉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他一点儿也不想让她看出他的悲伤,可是,原来这件事这么难。
他那样期盼地望着她,笑容暖暖的,眼眶湿润润的,视线里的人应该都模糊了。
夏初什么都没有说,但也没有否定他。她看着他,眼睛深处好像很累了,太多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没有感情的简短之言:“就这一次。我受人之托,希望你不要误会。”
她看着他,很平静。
“如果我的病好了,你就会离开,是吗?”他温柔地蹙起眉头。
“如果你恢复了健康,那么也就不再需要我了。我会离开,因为我们早已没有关系。”
“我永远需要你。如果是这样,我希望我永远生着病。”他微笑。
夏初的眼神和眉头缓缓地紧锁起来,她盯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令她厌恶的人。
从不可置信到无法理解。
比上一次更冷漠,这一次她狠狠地抽回了手。
她缓缓摇着头,眼睛里是已经极度漠然化的责怪和微怒:“你的自私令我感到震惊。我为你身边的朋友和亲人感到悲哀,因为他们爱的人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还有他们的感受。”
Michael的笑容总是浸着悲伤,面对这样的责骂,他竟然再次舒缓了唇角,笑了起来。明明没有力气,可是他还是笑,每一次的笑容都像是要流出眼泪来:“你责骂我了。真好,我又能被你管教了。”
她好久没有管教过他了。两年多了,他都没有再听到她对他不满的操心和管教声。刚刚那一刻,她终于不再像个陌生人了。
“我真的好开心。”他笑着流出眼泪。
夏初怔怔地看着他。
“我会听话的。你不要走,好不好?”他仍在坚强地笑着,像一个讨好妈妈的孩子。
夏初艰难而又努力地呼吸了一下,她抽了张面纸,维持着平静的神情,替他擦掉了眼角晶莹的眼泪。
“我们回家吧。”他第三次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深,声音温柔至极。
“我想回我们的家。”他说。
第二天,离开医院之前,Katherine再三询问医生Michael是否可以出院。医生诚实告诉她:“只要保证他的情绪稳定,他的心痛会慢慢好起来,直至最后完全康复。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有些病人即便最后康复了,心脏还是会留下变形的伤痕。”
Katherine悲伤地蹙起了眉头,身旁的Janet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乐观一点,这不是每个人都会发生的情况。我建议你们尊重病患自己的选择,毕竟他的情绪是由他自己决定的。他如果心情愉悦舒畅而得到满足,这对他的康复是最好的治疗。如果你们不放心,他回家修养的日子里,可以聘请一名专业的医生在家里看护,防止有特殊情况发生。”医生告诉她们。
母女俩点了点头,接受了医生的建议。
而Michael离开医院的时候,对母亲和妹妹微笑说:“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用跟我一起回去,我有Shiloh陪着。”他只想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一旁的夏初没有说话。
Janet故作好笑地插腰歪头道:“怎么,有了Shiloh立刻就不要我和妈妈了吗?”
“没有啊。”Michael温柔幸福地笑着。
只要看到Michael开心,Katherine自然也就会感到开心和放松。她拉住夏初的手,真诚地微笑拜托道:“麻烦你好好照顾Michael,让他康复起来。”
“我会的。”夏初勉强自己微笑着回答。Katherine是一位那么慈爱的母亲,她不想让她感到担忧。她善良地想尽全力让她放心。
“Bill。”Katherine转向Bill道,“也拜托你了。”
Bill笑了起来:“当然,我一定尽自己所能照看好他,只怕他到时候会放我假让我回家睡觉。”
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夏初没有。
愉悦气氛的背后,是她隐藏在心底的压抑。
离开医院时,Michael牵起身旁夏初的手,文静地看着她微笑。跟以前相比,现在他说话的声音总是变得更轻,更慢,更加温柔:“我怕摔倒,你牵着我吧。”
夏初犹豫了一下,然后强迫自己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Michael满意而腼腆地抿了唇,是笑容好看的弧度。
上了车,Miko早已坐在了驾驶的位置,他回头看着夏初,展开一个久违而又温暖的笑容,仿佛他昨天也是这样跟她打招呼的:“早上好,Shiloh。”
夏初难得地露出真心的微笑:“早上好,Miko。你的胡子可能该刮一刮了。”
一种错觉,一切好像突然变回了以前的日子。
Miko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茬,再过几天它们可能就可以长成卷曲的了。他大方笑道:“哦,谢谢提醒。”
车里的氛围变得轻松舒缓,Miko转动方向盘,车子开向回圣巴巴拉的方向。
之前,夏初多少还是从电视的新闻报道里听闻了Michael在这里建造了Neverland的事情,但她从未想踏足那里,所以连养父母的忌日的时候,她也只是去墓园看一下,而以前的家那块地方她不再靠近。
而当他们的车辆缓缓开进这座庄园的时候,她并没有被沿途的豪华设施和奇异景象给震惊到,只是平静地瞧着窗外的一切。
Michael注意到她神情的冷淡,为她的这种反应而感到担忧。
下车时,Michael问她:“你想去以前的家看看吗?那里的一切我都帮你保存得很好。”
“不用了。”夏初淡淡拒绝。
“你不喜欢这里吗?”
“没有。你家很美。”她礼貌作答。
你家。好生疏的称呼。
“这也是你的家。”Michael温柔如水地望着她,握紧她的手,“以前是,现在也是。”
“这不是我的家。”夏初平静否认,“我的家只有美丽的风景,没有这些东西。”
“你不喜欢Neverland?”他悲伤地问。
“没有。”她还是不愿意说太多话,很冷淡。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他微微蹙着眉。
她瞧向他,随手推开车门,嘴角淡到几乎没有弧度轻扯了一下,那种神情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毫无感情的打趣:“你抢了我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