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蛛走出诊所大门的时候，云贺还乐个不停。

一团一团的白气从他嘴里噗噗冒出来，整个脑袋看起来都朦朦胧胧的。

钴蓝偏头看了云贺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跟着一起乐了，莫名其妙的。

云贺笑了好半天终于停下了，室内外温差有点儿大，云贺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外面似乎更冷了一点儿。

“雪停了啊？”云贺眯着眼往天上看，“以前听说过一句谚语，‘霜前冷雪后寒’，还真没说错。”

钴蓝学着云贺的样子一起抬头看，“这场雪下了三天，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积雪了。还好提前把院子里的药草罩住了，不然真要被雪覆盖了。”

云贺点点头，“说的也是，多亏了你啊，不然全白种，都是些不太耐寒的品种。”

这场雪落的突然，结束的也匆忙。时间是下午，天空还是灰白色的，看不到太阳，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雪后的空气质量似乎比之前好，风也没那么凌冽了，冰凉凉敷在脸上，还挺舒服的。

云贺深吸两口雪后空气，冷空气刺激气管，他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你俩伸着脖子在这儿干嘛呢？”陆有道还没出诊所的大门，就见俩大黑长条站在门口仰着头望天。

云贺斜着眼看陆有道，“活动颈椎，保护脖子。”

钴蓝本来已经把脑袋摆正了，听到云贺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坚定地重新扬起脑袋，配着云贺一起望天。

“哎呦，行了行了。”云贺被钴蓝逗乐了，“我开玩笑的，这么仰久了容易头晕。”

钴蓝有点儿好奇，“仰着头为什么会头晕？”

“一直这么仰着头，颈椎过度后伸，容易挤压到血管，血流不畅就会头晕。”云贺说着抬手在钴蓝后脖子的位置上轻轻捏了捏，“有不舒服么？”

钴蓝感受了一下，除了云贺手指的冰凉金属感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冰冰凉凉的手指在自己后颈处轻柔的捏按，感觉也绝对说不上难受，于是他老老实实道：“没有。”

“那就行。”云贺收回手，顺着钴蓝脊椎滑下来，在他腰窝的地方轻轻拍了拍。

钴蓝从半蛛形态化成人腿，身体运动的方式完全改变，云贺担心他发力方式有问题导致身体磨损，所以总忍不住上手检查。

“咳咳，”陆有道在二人身后捂着嘴咳嗽了两下。

云贺扭头，看着自己发小又露出了那种狐狸附体似的诡异笑容：“……？”

陆有道看着云贺，挑了一下眉，然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钴蓝，最后重新盯着云贺，又挑了下眉。

“……”云贺无语，“面不舒服就去治，”他叹了口气，“没呢。”

钴蓝看看云贺又看看陆有道，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类刚才进行了一次无语言的交流。

但他对人类行为了解的还不够深，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选择安安静静在一边观察。

云贺余光扫到一本正经的钴蓝，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表情包，嘴角忍不住开始往上扬，紧接着就被他强大的意志力生生控住了。

蜘蛛观察.JPG

“不是吧？”陆有道明显不信，“你俩都……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云贺没等陆有道说完，抬高腿照着陆有道就飞了过去。

云贺这脚踢得几乎没用什么力气，陆有道抬手在身前挡了一下，把云贺的腿推搡开。

云贺收回腿，叹了口气。他把外套拉链扯到最高盖住鼻子，留给陆有道一个挺拔的侧影，像一个冷酷的高人。

“……？”陆有道觉得自己发小最近不太正常。

“……这个事儿吧，还在发展中。”云贺说的吞吞吐吐，“但我能告诉你，现在这事儿还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有道看了钴蓝一眼，表示自己理解了，“那行，如果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说啊，到时候叫上壮子一起，等你的好消息。”

云贺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陆有道只穿一件白色薄外套，冻得直搓手，啧了一声，“外面这么冷你出来干嘛？”

“哦，”陆有道把手揣回口袋里，原地跺脚，“我看外面雪好像停了，等会儿得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不然融化了夜里又冻上，路面上全是冰，容易摔倒。”

“你提醒我了，”云贺抬起手腕点开移动光脑，在通讯里翻了翻，没找到想要联系的人。

“现在联系人越加越多，找人都不怎么方便了。”云贺叹了口气。

“得了吧，你肯定是没加。”陆有道说，“你要找人扫雪？我帮你给杨十一带个话吧，让他安排一下。”

云贺略一思索，点头应了：“顺便让他把你这儿也安排了，恒星那边儿……”云贺转头看着钴蓝，“需要安排一下么？”

“没事的，不用安排，”钴蓝轻轻摇头，“这些事情峰珂和竹安会安排好的，多谢云道长关心。”

“那就行，缺家伙事儿直接找我要就行。”云贺把手揣进衣服兜里，“那我就先走了啊，雪停了温度下降，用电量太大了，得去地下河那边看看。”

“这么冷的天过去么？”陆有道有点儿吃惊，“太危险了吧？”

钴蓝不知道地下河是什么，但看陆有道的反应不难推测出这是件危险的事情。

“前几天苗圃那边的电压就已经不稳了，现在降温用电量肯定还会增多。”云贺说，“不能再拖了，真到了停电的时候就晚了。”

“行，我跟你一块儿过去？”陆有道皱着眉。

“那不用，”云贺摆摆手，“天冷了诊所忙，我自己去就行。”

说完他看了一眼旁边钴蓝，“蓝队跟我一起去，不用担心。我们先走了啊。”

离开诊所的路上，钴蓝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询问云贺关于地下河的情况。

听完云贺的介绍，他眉心拧得更紧。云贺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你怕水？”

钴蓝一怔，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地说：“说不上怕，但确实有点儿不太喜欢。对了，能先回趟家吗？”

“回去拿东西？”云贺没多问，“来得及，走吧。”

回到小楼，云贺懒得换鞋，让钴蓝帮他搬了个小板凳，在玄关找了个空地方坐着。

钴蓝独自上楼，没一会儿拿着个黑色的盒子下来了。

“给，”钴蓝把盒子递过去，“给你的。”

“什么啊？”云贺一愣，随即笑着接过盒子。这盒子是长方形的，体积不算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还是丝绒的盒子啊，这么隆重，”云贺摸了摸盒子，突然搓了搓裤子，特严肃地问：“这不会是定情信物吧？操，这么突然，我还没给你准备啊？”

“定情信物……？”钴蓝焕然大悟，又学到了一条人类小知识。

“这个不是信物，只能是一件……小礼物。”钴蓝比划了一下，“没有那么隆重，是我自己做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云贺激动地摸了摸盒子，眼底开始泛起蓝光，“就算你送我一个屁，……还是别了，你要送我个屁，我真能抽你。”

以前只知道云贺运用灵气的时候眼睛才会不受控制的变蓝，没想到收到礼物也能触发差不多的效果。

钴蓝叹了口气，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我，”云贺在礼物盒子的开关处摩挲，“我现在能打开么？我特好奇。”

“嗯，开啊，”钴蓝点头，“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云贺深呼吸，吧嗒一下掰开了礼物盒上的磁吸扣。

“操？”看清盒子里东西的时候，云贺猛地抽了口气。

盒子里铺着一层黑色的绒布，上面摆着一对护甲。黑底蓝绒，关节处带着白色的条纹。

云贺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是什么，但他实在太震惊了，一时间都有点儿不敢确认。他伸手摸了一下护甲上蓝宝石色的缎光绒毛，震惊地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是你，你的……？”

“嗯，”钴蓝替云贺补全，“这是我之前褪下来的壳，做了一副手臂的护甲，主要护在肘关节处的。”

“虽然是褪下来的旧壳，但坚韧程度极高。你小臂和大臂连接处在承受压力的时候会不舒服，因为机械义体的强度和人体强度不在一个水平上。”

“这幅护甲旧是戴在肘关节处的，我选用了关节的位置，可以起到一个加固支撑的作用。”钴蓝解释道，“本来还想做一副护腿，但颜色好看的大腿节上有裂隙，实在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云贺兴奋得脸颊都有点儿发红，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等你下次蜕壳呗，日子还长着呢。”

云贺小心翼翼地把护甲从盒子里托出来，摸的时候都只敢顺着毛流摸，生怕破坏了金属光泽感，“太好看了吧，这我怎么舍得戴啊，谢谢你啊蓝队，这真的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我真的特喜欢。”

最好的礼物？

“不，”钴蓝突然变得严肃，伸手夺过装护甲的盒子，“这不是最好的礼物。”

说完钴蓝就急匆匆撸起云贺的袖子，开始替人戴护甲。

钴蓝不知道什么时候测过云贺的身体数据，护甲极其贴合。虽然有些分量，但绝对没有沉重到影响活动的地步。

钴蓝轻轻捏了捏穿戴好护甲后的肘关节，确定强度足够，才又小声说：“谢谢你的喜欢，看到你开心，我收到了回馈，我也很满足。……但你不能特别喜欢。”

云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