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17世界杯的下一周,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自己的比赛了。”跟幸村一起在赴欧航班送别天海的诺亚伸伸懒腰,“来我家住怎么样?”
“诶?”幸村对这份邀请受宠若惊,小作推辞,“可以吗?”
“我也是…鼓起勇气才说出口的。”诺亚的话很真诚,“杰森出去比赛了,只有我和奶奶在家里。多一个人热闹一些。”
“那就打扰了。”幸村欣然接受。
“不用客气,精市。”
澳网青少年赛事64签,16个种子。第一种子是青少年世界排名NO.1的德国青年弗兰克·迈尔。
幸村在16强就遇到他了,迈尔的正反手就像火炮加盾牌,十分难缠。就是略有些…花哨,有时候总为了战术而使用战术,并不能取得相应的收益。尤其是在他的网前技术不如幸村的情况下。
俗称脑子“抽筋”了。
诺亚赛后听了幸村的形容,也笑呵呵的。
“谁知道呢,也许他以后会改掉这个毛病。大家都是一步步过来的。”
在这儿的人,都还年轻,还早。
决赛幸村终于和诺亚碰面,老实说,似乎差了一个级别。诺亚的球力量感在幸村遇到的对手里不是顶级,但控球精准刁钻、节奏往往很快(因为抢上升期),又能上难度(加旋转),给幸村一种“完全搞不定他”的感觉。
这应该是幸村和诺亚第二次正式比赛,“头对头”0-2。
“真是不甘心啊。”幸村左臂夹着银盘,看看诺亚抱着的奖杯。
“已经很棒了。”诺亚笑道,“我还没遇到过精市这么有韧性的对手。”
“这周后会是NO.1了吧?”
“嗯,要转职业了。”
“那……”幸村抬起头。
天际的红霞,鲜艳夺目。孤鸟在半空飞掠而过,随即传来一阵“嘎嘎”的鸣叫。
就剩他了。
一天后,诺亚帮他拿行李,送他到机场。一身薄纱长外套,里面是浅色的圆领短袖,眼睛温润明亮。
“再来墨尔本的话,记得找我。”
两人拥抱。
“你明年还参加U17吗?”
“也许吧?”
“我还等着下次赢你呢。”
诺亚轻笑,“那我很期待。”
幸村背着包走进安检口,回头,诺亚修长的身形仍伫立在那,朝他挥手道别。
如果现在的他都完全奈何不了诺亚,很难想象,这个未到16周岁的天才会在网坛达到何种成就。
从腊月到酷暑,再到寒冷的冬末。国外呆了整整三个月,一回国,感觉似乎悄然发生了什么变化。
看他练球的人多了点。因为校园杂志刊登了他荣获青少年澳网亚军的喜报,所以幸村还蛮有成就感的。
直到丸井给他打电话,狠狠吐槽最新发行的漫画。
“他竟然把海北画输了,可恶!虽然雪见没上场,但是也很过分啊!”
“什么?”幸村一时不解。
在丸井掺杂着愤懑的解释中,幸村才终于明白了。
最近有本网球题材的少年漫大火,凭借着扮猪吃老虎的爽文升级流主角和对配角惊艳细致的人物塑造,从一众穿越异世界漫画中脱颖而出。
基本上每画一轮比赛,作者笔下的配角就会斩获一批粉丝。近两期出现的boss级对手海北中学,更是寥寥几个画面塑造了一位“美强惨”配角,雪见优一。
幸村大感好奇,也从线上买了全本。
首先人物就画得很帅,都是那种高挑美男子。其次作者肯定参考了现实的网球赛事,难怪文太会为海北忿忿不平,原型大概率是立海大附中。
再其次,幸村古怪地看着雪见优一的初登场分镜。
“雪见,放心吧。今年的关东大赛,我们一定会把奖杯带给你,当做痊愈的礼物。”
一个身穿网球衣的修长背影,能看到他转过90度的无瑕侧颜,被西西帕斯版及肩卷发遮挡了一半,眼睛却是睥睨的。
“你变得傲慢了,田中。是因为我不在吗?”
强势又高傲,洞察力很强的性格。还有一个侧身正手的分镜,和他的正手姿势的确很像。
难怪……
幸村把平板放到一边,躺下。
估计是青神有时间追番的学生不多,所以没有在学校里引起热议。如果有人遇到他的时候说:看,是雪见。
他会生气的。
幸村精市就是幸村精市!是“雪见”像他,而不是他像“雪见”!
生了会儿闷气的功夫,八神也回来了。幸村便跟在他身后打打下手,一边絮絮叨叨角色和原型的事情。
八神耐心地听幸村吐槽,也说:“‘雪见’充其量是你的过去,你是有真实的未来的,幸村。所以以后只会是你让‘雪见’更出名。”
“就是。”幸村就是这样的想法。他不希望大众认识他是因为他是漫画角色的原型。反过来还差不多。
他心情好了很多,便不再纠结这件事。
“对了,一月的时候,你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春高的比赛怎么样了?”
“嗯……”八神低低地应了一声。
怕是不怎么好的结果。幸村的心情又沉了点,劝慰道:“别憋在心里。”
八神打开锅盖,蒸汽“腾”一下弥漫开,把整个人的神情都模糊了。
“只是有点遗憾而已。”
三月份是一段忙碌的时间。学期末要忙着给自己的课程收尾,而且他和经理八木夏的合约也到期了。
幸村没有续约,八木夏手里的人多,几个职业选手,有种不太重视他的感觉,这次去墨尔本也没有随行。倒是在澳网之后,才热情许多。
婉拒了八木夏的续约诉求,幸村另外找了位年轻的经理——游佐见史。是个看着挺阳光的圆头圆脑的青年。
游佐刚刚入行一年,都是以经理助理的身份打打下手。这次有人跟他签经理,显得特别激动。因为只负责幸村一个人,加上经验还有些欠缺,所以频繁地给幸村通话征求他的意见。
这时候幸村才知道想找他代言的厂商能有那么多,什么巧克力、辣条、雪糕都来找,而且有些厂家还是冲着“雪见”原型这个身份来的。
呵。
幸村想也不想就否了。
天海毕业那天早晨,依旧和幸村在校外的网球场练球。
“这一年的时间,有精市君在,对我来说真的很幸运。”
以他们一年前U17集训的相识、同宿,也许会成为关系比较近的球友。而在幸村来到青神后,这份关系随着两人日常训练愈加深厚。是与网球部活动不一样的,同为准职业,身份平等、亦敌亦师亦友的“伙伴”。
在整整三年全身心投入网球部之后,这种关系让幸村觉得久违又新鲜。毕竟国小时没遇到这么观念契合的球友。
天海似乎为自己走后幸村在学校的练习而担忧,他的经历告诉他那有多寂寞。没有人懂网球,也没有人理解他的热爱。
四月开学,幸村高二,刚满十六周岁。
一开始他不太适应独自一人的早晨,总会盘算着天海什么时候回学校,然后才意识到,哦,已经毕业了。
幸村没再踏进过学校里的网球场,常常去的地方变成旁边的网球墙,或者方便活动的角落——大操场的空地通常被没有场地的棒球社占据。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四岁刚刚学网球的时候。那时是因为太小,又是初学者,除了教练大家都不愿意搭理他。
现在是因为,他层级太高了,别人已经够不着了,所以练不到一起去。
学校里总有人看他练球,不是围绕在场地周围,而通常来自教学楼的窗边……在立海时幸村知道,一般是种崇拜的视线。青神就不是这样的,没有人会崇拜体育生。所以幸村不理解那些关注到底是出于何种心理,一年多了都不曾明白。
他终究坚持了下去。无论学习或者训练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就算再有天赋,不认真不努力地维持和增进技术,也不会被网球青睐。何况跟诺亚相比,他的天赋似乎并不算很高。
独自一人,倒也清静。
八神大概也会看到他一个人练球,所以偶尔会提起:男排的球馆有空地,如果找不到练习的地方,可以去那里。
这样邀请的暗示。
幸村没有真的进去,但他会在球馆外看一看。
藤原毕业后让八神继任队长,所以他这段时间神经一直比较紧绷,至少幸村是这么感觉到了。
都会有这个历程的。
去年幸村抽空看过男排几场比赛,也被八神带着介绍过他的小伙伴。那些男排队的都是些人精,他们应该能理解八神,所以幸村还是比较放心的。
五月,在经理游佐的陪同下,幸村早早前往欧洲,准备用一个月的时间适应红土球场,并且准备法网青少年赛事。
先是去了意大利罗马,作为种子选手参加A级红土赛。因为还不太适应红土的不规则弹跳,很多失误,在第二轮就落败了。
休息一周,到德国汉堡A级红土赛,打到半决赛被NO.5在底线磨输。
有点郁闷,强力正手在红土的效果被削弱了。看起来还是不能急,在红土要更沉稳耐心才行。
法网前一周,幸村赶往巴黎。可能在ins发的行程被看到了,加缪主动联系他,还邀请他到家里入住。
幸村和加缪聊得虽然少,但每次都很愉快。加缪虽然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但是有自己的识人准则和距离感。能被邀请进他的私人空间,代表加缪希望幸村能踏进他已认可的小圈里。
这跟诺亚还不一样,对诺亚幸村已经充分了解,他很纯粹、专注。加缪更复杂一些,但为人热忱,也值得信任,所以幸村答应了。
加缪开车来接他,两人握手。
“很久不见,精市。”他帮忙把行李塞进后备箱。
“午好,利奥波德。”
游佐已经自己去安排旅店了,幸村不强求。两人上车。
“需要倒时差吗?”加缪从后视镜观察幸村,气色不错。
“不用,我从汉堡来。”
“看来你已经适应一段时间了。”
“是的。”幸村放下包,往后靠,“还没庆祝你的巡回赛首冠呢。”
“哈哈,感谢。”加缪神色愉悦,“我也是在准备法网,最近感觉很好。”
加缪的家境富裕,他父亲经营葡萄酒生意,有一处酒庄。所以他家也是一栋在郊区的别墅。
幸村还是第一次进欧洲庄园式别墅,尽量保持端正的仪态,拘束一点总不会错。
加缪的母亲卡米尔来迎接两人,分别做吻面礼。幸村很庆幸高一就学了世界文明与礼仪选修,在加缪母子贴脸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
这跟小时候的家庭旅行或初中的修学旅行完全不一样,是需要走进法国生活的体验。
顺便,法餐的确很棒。
卡米尔待幸村比较热情,她说加缪不是经常带朋友来家里住宿,也从不在家办聚会,担心打扰她。她却是比较好热闹的,尤其是加缪带回来的朋友性格都很好,她很喜欢。
晚上加缪还想给幸村开一瓶葡萄酒,幸村连忙婉拒。加缪表示遗憾,为什么会有二十岁才能享用红酒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