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
而画面一转,在西漠接引圣城内,如来凡心寺中,菩提了悟宫前,一场盛大的继位仪式正在举行,活佛亲送念珠于继位者。
六根不净上师闭关多年,执事官仁德喇嘛已升为上师,他将新任执事官拉到面前,遵遵叮嘱。
“吾将闭关,甲子难出。切记,十年后,曼怛罗苦劫临身,记得派人去接他回来。”
执事官平静道:“尊佛旨。”
“阿弥陀佛,你的徒儿修行如何了?”
“请佛相看。”
上师抬头,见台阶之下,白梯之上,蓝眸红衣的喇嘛沉静矗立,宝相庄严,神色沉不见底。
“无执,阿若娃。”
苦境西漠边陲,朴素的宁玛庙宇内,中年僧人平静地看着水幕中的自己,虽然这里的他没有如画面中一样获得机缘,但守着小小的如来凡心寺,他十分知足,也安宁。
画面上,时光倥偬,倏忽即过。
这几年,素还真与西域圣城圣人曼怛罗隐居一地已人尽皆知,此事让人惊喜。
惊喜之处在于,圣城派人斡旋北域,让中原在南霸天和欧阳上智的消耗中有了时间休养生息。毕竟,南霸天十三万大军虽被素还真牺牲了紫霹雳,好不容易来了个瓮中捉鳖消灭瓦解,但是争斗了这么多年,到底也伤了根本。
因此念起两人种种相似之处,未免都有所理解。
素贤人之名而今小有传开,都说“圣贤圣贤”,圣者和贤者本就该是并驾齐驱的,交此好友,倒是人人敬佩。
……
秦假仙走上翠环山之时,那圣贤二人也才刚落座五莲台不久,且面前还正接着客人,曾属于北域的客人。
客人名叫太原古人,与素还真略有交情,上山而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请他出山。
原因也甚好理解,当年圣城使人劝和,倒的确令北域十三圣殿之主金阳圣地关足天有所收敛,但近几年,十三圣殿的爪牙渗透中原越来越多,不得不防。
太原古人更说,关足天之手段与野心不下于欧阳上智,任其坐大,中原危矣。
但且不说关足天尚未对中原造成任何伤害,此言无凭无据难以服人,单单素还真立了出世即被万箭穿心天雷殛顶的誓言,话就不能立即应承下来。
太原古人后看向史艳文,“曼怛罗可知圣城如今的情况?”
史艳文摇头,“还未到送信来此的时候。”
太原古人叹道:“圣城在民间威望颇高,现任执事官阿若娃以暗流涌动罪在将来之说,在圣城大肆延揽人才,更请来高僧前辈训练奇兵,其内表面祥和,内中却是早生派系之争。”
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争斗,最初平静几年,为守护一城、一镇之发展,武力有时是必不可少。
可过大的武林却会招来忌惮,当初是见圣城万众一心不好与民作对,而今既生了党派之争,内部便不可能太平,对外号召力怕也有所下降,再有十年前的壮举,却是不能了。
关足天若是要动中原,当年劝和的圣城首当其冲,且其下武僧人才必定会被看中,阿若娃此举无疑是在自惹祸端。
圣城实力还不足以让关足天忌惮。
单就地理位置方面,圣城虽有名望,但到底地处偏僻,交通不便,这样的地方,若是断了它的往来补给,不出三月就得缴械投降。
“阿若娃虽然是执事官,但三年前不是定下铁律,涉及政军之事非上师点头而不行策,”史艳文惊讶,“仁德上师竟也是应的?”
太原古人道:“仁德上师早年受过创伤,如今身体不济,早将大多数内务交予阿若娃,自己潜修养伤……但据说这件事,仁德上师是点头的。”
史艳文默了默,看向素还真,“仁德上师是大智之人,若连他都点头……”
说明北域的确有异动,事情已到了仁德上师不得不拿起武器自卫的地步。
篝火边,史艳文看到这里,叹息了一声,“风波要来了”,又见水幕中素还真握着他的手指安慰,却惊到了太原古人,吓得他赶紧点头告辞,脸上好不容易下去的红意又瞬间涌了上来,暗暗斥责素还真不知遮掩。
画面上,太原古人刚出门不久,就碰见了北域的杀手。
他敌不过,只得退回,惊恐万状地要去找素还真救命。哪知一回头,却见秦假仙和荫尸人偷偷摸摸地趴在草丛里,顿时气得一颠簸,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秦假仙和荫尸人正像两只松鼠似地缩起身体往琉璃仙境爬,冷不丁太原古人突然滚了过来。
三人:“……”
秦假仙反应极快,火速跳起来,“不关我的事啊!杀他别杀我啊!”
荫尸人功体特殊,更是直接装死。
太原古人也管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往琉璃仙境发足狂奔,“素还真!救我!”
那杀手也跟在后面吼:“太原古人,你跑不掉了!”
嘶吼间,太原古人已跑进了琉璃仙境,秦假仙和荫尸人见没自己什么事,也心惊胆战地往琉璃仙境跑,跟着进了结界。
素还真跟着在结界内现身,对那光罩护体的高人道:“琉璃仙境非是杀人之所,朋友,请离开吧!”
结果自然不会如意。
杀手与他几番缠斗,却始终无法进入结界,最后只得道:“可知你保他一命,便是与北域为敌?”
“劣者无意与北域为敌,只是不愿推人入火坑。琉璃仙境之内,是劣者的退隐之地,不容染血,琉璃仙境之外的恩怨,素某无意置喙。”
“很好,那你就把太原古人交出来!”
“恕难从命!”
话至此处,仇便是结下了。
谁想杀手话锋一转,道:“听闻圣城曼怛罗隐居此处,可否出来一见?”
素还真眉头一扬,同在内中的太原古人也不由得心虚地看看史艳文,才说了圣城的消息,麻烦就找上了门,倒显得他是有意为之似的。
史艳文不觉为难,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曼怛罗在此,使者有何事要问?”
杀手浮在半空打量多时,低笑两声,而后走了。
……
天珠第二次示警的时候,传出了三个字,似乎是有人在叫史艳文的名字——曼怛罗。
且念得不急不缓,像是在呢喃,不像求救。
此时距离太原古人到访已过了两月,史艳文收起天珠,看向款款而来的素还真与谈无欲两人,微微一笑道:“十年未见,两位可是相谈甚欢。”
素还真被自家师弟横了一眼,显然之前谈话进行得并不顺利,语气也很怅然,“素某实在不想再入武林啊。”
无欲天,谈无欲缓下咳嗽,重新饮了一口茶水,看着画面冷哼一声。
素还真若能退隐,他就不叫素还真了!
他十之八九是在找机会蒙蔽天机躲过誓言反噬!
“谈无欲亲自相邀,你竟不动心,”水幕上,史艳文自然而然地拆台道,“莫非被太原古人说中了?”
“畏惧生死乃人之常情,”谈无欲神情轻松,在一旁帮衬,“素还真亦不外如是尔。”
素还真看他两个一唱一和,悠悠一叹,“时也命也,非吾不能也。”
谈无欲冷笑,“如此有能,何不逆天改命?”
“吔,人事未尽,自然要努力逆天改命,但尽人事后听天命,此方为道者顺其自然啊。”
水幕外,史艳文看着画面中师兄弟两人你来我往,颇感趣味。这对师兄弟的对话有时让人啼笑皆非,有时又剑拔弩张,无聊的时候则只是为了抬杠而抬杠,真是有趣。
正好笑时,水幕上史艳文的天珠突然飞了起来,叫三人一愣。
旋即不等示警,天空竟出现一架巨型飞龙。
史艳文才站起来,素还真已道:“无名,将你的法器戴上。”
语罢,便听飞龙中一个机械的女声道:“今奉武后之命,来迎接你素还真前去神蚕宫!”
谈无欲当机立断,“素还真,我与你同行。”
然而话音刚落。
“不用,”一个比飞龙小些的机械巨物具球也旋转靠近,一男声道,“谈无欲,曼怛罗,速入轮回球,金阳圣帝在十三圣殿等你们!”
看到这一幕,谈无欲蹙了蹙眉,想起曾经与金阳圣帝会谈时对方那挑拨又愚蠢的嘴脸,顿时没了饮茶的兴致,放下茶盏,意兴阑珊地理了理肩上的拂尘。
水幕上,素还真从袖中拿出一只小瓶递给谈无欲,“他身体有所不适,若见征兆,可将此物想办法予他服下,不必叫他担心。”
谈无欲蹙眉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一振衣袖,踏上了轮回球放下的梯子。史艳文与素还真对视一眼,也迈步跟上。
……
金阳圣帝年纪已大,身披皇裳,黑帝前袍上一只下山的猛虎目露精光,九珠连冠垂在眼前,看似沉着冷静,目光却时不时露出捉摸不定,但又藏不住自大。
金阳圣帝还未与谈无欲说话,先来人道:“请曼怛罗去偏殿,有人等候已久。”
对方如此连寒暄都不尽,史艳文却还是秉持礼数道了声“多谢”。
史艳文刻意放慢脚步,听到后面隐约传来两人的对话——
“谈无欲,名震天下的中原第二人,你接受本圣帝之邀,十三圣殿之光也。”
“我是第二人,那第一人是谁?”
侍从带着史艳文穿过长长的走廊,绕过宽阔的庭院,来到了一座寺庙。
修建在宫廷里的寺庙,里面只站了一个身材挺拔、皮肤黝黑的青年人,也是一位穿着红衣的喇嘛。
“这是圣帝专为贫僧所建,”青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史艳文,视线寸寸扫遍对方,灼热得让人心生警惕,“也是托您的福,您的法相还是如此俊美。”
朴素的宁玛庙宇内,中年僧人皱眉看着年轻的自己,如此失态,太不稳重了。
水幕中,史艳文定定地看着青年,有些失望道:“难怪……难怪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吸纳人才,难怪仁德上师也会点头,你是如何说服仁德上师的,阿若娃。”
阿若娃惊喜地看着他,“您知道我?是的,我……贫僧叫阿若娃,那是您从母亲那里选择的两个名字其中之一,您选了曼怛罗,我自然就是阿若娃……不,贫僧法号无执。”
阿若娃一时慌了手脚,舌头也打了结,最后才真正回答了史艳文的问题。
史艳文讶异,阿若娃竟是纳莎的孩子?
阿若娃笑了一笑,对自己激动的表现感到莫名羞愧和沮丧,苦笑道:“您应该知道,圣城的位置十分不妙,圣帝派人洽谈,而我们无法抵抗他的力量,只能选择合作。”
史艳文松口气,“所以上师也是迫于无奈?”
“迫于无奈?”阿若娃怔了怔,哈哈大笑道,“不不,曼怛罗您错了,上师根本不知此事。”
“什么?”
“他睡着了,是圣帝助我,令上师陷入长时间的禅定,”阿若娃道,“他的反对派太过故步自封,而且年事已高,须知传播佛法岂有不经历劫数的?他不愿入地狱,贫僧却愿意。”
听到这里,中年僧人面上现出怒意,暗算他人,狂妄自大,如此怎对得起上师对他的看重与教导?!
水幕上,史艳文沉声问道:“此话何意?”
阿若娃见他面有愠色,微微蹙眉,却坚定道:“曼怛罗,您不能也被上师迷惑。接引圣城因你出现,应当为世人敬仰,怎么能局限于小小沙漠?再说,您不是喜欢中原吗?”
史艳文勃然变色。
“曼怛罗虽不修佛,也知佛法无远弗届,却还知道佛门有几条清规戒律,仅凭‘贪嗔痴’三条罪过,你便不配成为执事官!”
骂得好!
中年僧人赞同又愧疚地看着水幕,佛心蒙尘,是他让圣人失望了。
画面上,阿若娃脸色微僵,情绪也冷了下来。
伫立半响,不知想了些什么,阿若娃脸色突然发红,似被驳斥后的羞愤,又似失望后被激怒。
史艳文叹口气,面色缓和了下来,“阿若娃,你的权欲太大了。”
“真是个熊孩子!史艳文忧心忡忡,不就是想要保住圣城的和平与安宁,这小子倒好,自个儿往泥潭里搅和,生怕当不成炮灰?”
秦假仙看着水幕骂骂咧咧,觉得臭小子真是不识好歹。
屈世途在旁边也跟着点点头,表示十分认可。
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