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穹识和另一位合伙人的研究，震荡波是从刚开始接触暴风雨之后逐渐了解上的，坦诚相待地说，他目的不纯。与主教接触上也有这份缘故。

当初次接近暴风雨时，他的光学镜中跳动的全是冰冷的数据流——脊椎模块的能量峰值、火种仓外壳的分子共振频率、装甲缝隙渗出的遗传编码粒子，每一道扫描光束都在脑模块中拆解成精密的实验参数。他挂着议员的徽章，用恰到好处的礼仪性微笑掩盖探针的嗡鸣，指尖摩挲着藏在掌心的微型采样器，盘算着如何用“教会合作科研”的名义骗到一管她的能量液。

完美的一具行走的圣骸标本。

Altar家族机体中普莱姆斯后裔几百万年传承的基因链远比她本人在议会的虚名更值得研究，不是吗？

震荡波的数据板里躺着七份不同版本的诱导方案。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如此仓促。暴风雨全身机体都是能使一般民品宕机三四次样子的挫伤，毫无生气地躺在培养仓中。他只来得及匆匆一眼扫过，就被推进了监护室。

看着围绕在病房外的冗杂人群，震荡波站在拐角处，冷冷扫视一圈后。他鬼使神差地开口，随即惊觉自己打破了长达三个循环月的观察者准则。

暴风雨在他印象中的形象与接触后感觉太一样。

这位主教在他偶尔的拜访里基本上都在大堂中与前来参拜的信徒交谈，震荡波很惊讶与为何身为一位军品——性能更加优越的一款，同时还不是流水线的产物。能把那锋芒毕露的磁场处理得如此无害化也是一种本事。

她是怎么回答的？在他问出，居然舍得把从塞伯坦另一面的冰晶矿随意当做纪念品发出去的时候。

哦……「因为普神说，王冠的重量要靠众生分担」

这拙劣的宗教话术本该引发科学家的嗤笑，但是在看见她那双盈蓝色的光学镜后，震荡波还是选择把话咽了回去。

“你……您在想什么？”

他迟缓地调试光学镜焦距，暴风雨的机体上连接着各种传导数据管，这是她第一次以实验体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正面色无波的凝视自己。

好吧……没有良心的说——竞天择找到他再次启动研究的时候，震荡波还是高兴了至少一周，在跟着他赶来教堂的路上还在想从哪一步的实验开始启动。但是真正亲手卸开暴风雨的装甲时，他指尖在微微颤抖。

“惊叹于您的机体内部结构。”

他再次接入一根导管，暴风雨挑眉，没接过他的话茬。

“我与竞天择阁下尝试模拟过如何在已经成型的TF身上实验，但终究也只是实验数据。您的妹妹虽然和您的诞生方式不同，但终归体内拥有Alter的基因序列号。”

“她会有什么风险？”

暴风雨的手臂自然垂在身体两侧，侧过头雕去看向隔离室里的实时监控，昨夜竞天择溜过去给她打了一针增化溶剂，勉强平稳下病症感染程度。

“谁？”震荡波异常的短路一瞬，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溢光？哦……如果她的主模块无法和新程序融合度达到四成的话，我们的手段就不会起作用了。令尊与竞天择阁下的实验结果是激活了普莱姆斯后代机体中的基因序列，这些是你们的天赋，冕下。如今的措施也只是使得这一过程更加——便捷。”

他转身敲击着屏幕，时不时转头看向那些连接暴风雨机体的传输线。“用您的话来说，这是普神赐予的礼物。”

亲手验证实验成功，震荡波原本应该感到高兴，但是情绪模块毫无波动，并没有反射出指令。

等到输入好程序后，他靠在实验台边缘，看着一身管子的暴风雨，她的平静显得过于异常，磁场倒是反映出惴惴不安。

暴风雨开始怀念兜帽还在的日子。

她不太能应对别人的目光，她能很明确从别人的光学镜中感觉到，注视者想要从她身上剖析出什么来。信徒想要看到她的神性，同伴试图看到希望——震荡波为什么还在盯着自己？

她看着这位科学家多次望着自己走神的样子，极为不自然的闭上光学镜，睁开后将目光放在那些跳动着数字的屏幕上。

溢光的求生意识十分强烈，这是好事。死灰病会逐渐使得塞伯坦人的机体故障锈化，但不会影响到内部模块……但并不是那种只要全身上下的装甲全部打印更换就能够解决，各种方面来说都很棘手。

议会那边暂时没对教堂有多少举动，警车并没有听从她的劝阻，继续深查学院模拟战场的情况。而毒蜘蛛——

一想到这个小飞机她的脑模块又开始疏疏地疼。在溢光出事后晚上跑到议会议员办公室留下警告信，然后又毛遂自荐地黏着荷兹一起去往了卡隆。

卡隆……声波每日给的汇报里说得都是些好消息，例如震天尊又打赢了角斗，有更多的人加入了他们，但只字不提警卫局对他们的突袭以及议会的暗枪。这确实很有声波的风格。

最重要的一点，她希望毒蜘蛛不要和震天尊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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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以为我是自愿来的——要不暴风雨她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毒蜘蛛的一只胳臂被荷兹紧紧扯住，仍没能阻拦住她的动作，“听好了，我也没时间和你寒暄，震天尊。你最近最好当心点！”

原本是很正常的话，在她嘴里吐出来就像是约架前的挑衅。荷兹头疼地拉住她的袍角，“你到后面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最先察觉到问题是声波，以往他发给暴风雨的讯息，在她阅读完后基本上都会再追问一大段机械狗和激光鸟的情况，震天尊是不是又受伤了，他是不是又遇到了议会盘查诸如此类的消息。

在连续两天都毫无答复后，声波通过教会的监控还是知道暴风雨的妹妹，溢光，在学校中受了很严重的伤，87%概率是议会所为。

在卡隆角斗场锈蚀的观战台上，毒蜘蛛的机械拟足在硝烟中高频震颤，她看着震天尊将最后一个警卫机械兵的头雕捏成废铁，能量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自己的脚前。

“这就是你说的'当心点'？"震天尊把变形的金属残骸踢到她脚边，想见的人未来，他也不必维持那些所谓的礼节性。“议会派来的杂碎还不够塞牙缝。”

声波的磁带舱适时弹开，全息投影显现出铁堡教堂的全景图：“主教冕下已连续72小时未更新防火墙密匙。根据监控记录，她去了议员震荡波的实验室。”

“好啊……！你这个闷骚的！”毒蜘蛛一个眼刀甩过去，“我就知道你装了监控。”

“毒蜘蛛……那是声波议员给教堂装的防卫监控系统……算了，还是我来说吧。”

荷兹理好教袍上的褶子，将收集到的信息情报悉数传给了二人。“冕下的胞妹在战场考核时，与她对战的模拟机在倒下后忽然被劫持，原本的空包弹也被替换成实弹，上面沾有死灰病的病毒，现在已经基本能肯定是议会的行动。”

荷兹皱眉，望向远处仍在巡逻的缉查对队，“她推测这是议会为了钳制教会的举动，特来派遣我来提醒二位，当下局势紧张，二人的行动需要仔细考量。”

“嘁，干嘛和他们说那么多……”

"所以你们是来求援的？"震天尊的融合炮开始充能，暗紫色能量流映亮他面甲上的新鲜刮痕，"以这样态度？"

毒蜘蛛的蛛腿突然刺入他脚边的地面：“少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要不是暴风雨救了你，震天尊……你早就变成议会的手下亡魂了！”

“那是我和她的事情……”，震天尊的磁场逐渐尖锐，融合炮瞬间充能，幽蓝光芒照亮通道壁上的弹孔，“小虫子，你以为自己站在谁的地盘上说话？”他的声纹震得顶棚簌簌落灰，气氛瞬时剑拔弩张起来。

角斗场穹顶的探照灯突然全部熄灭。声波肩部的激光鸟发出尖锐啼鸣，在黑暗中划出警示轨迹。荷兹的视网闪过数据流：“东南方两公里检测到三十台装甲运兵车，热源显示...是的清剿部队。”

“看来有人泄露了我们的坐标。”震天尊的磁场陡然变得暴烈，他转头看向毒蜘蛛，“你们来时有没有...”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莽撞？”毒蜘蛛扯出一个阴阳怪气的表情，“暴风雨在我们出发前就黑进了议会的导航卫星。倒是你——敢不敢跟我玩票大的？”

声波的显示屏突然弹出红色警报，“两位。”激光鸟盘旋一圈后落在他的肩膀上，“分析完毕——毒蜘蛛在此前的机体损伤89%来自议会新型□□。"他的面罩闪过医疗部监控画面，"溢光小姐的伤情与上月暴动中平民的伤口吻合度97.3%，确实是议会的手段无误。”

震天尊抱着手臂，装置在其上的融合炮功率下降，神情凛冽。手掌按在声波肩甲上，“把实验室坐标传给我。”

“您要亲自前往？"声波的磁带舱开始高速运转，“但教会方圆五公里都被议会布下电磁...现在铁堡的入城口也进入戒严。”

“所以才需要诱饵。”

他盯着仍然处在炸毛状态的毒蜘蛛，嘲弄似的摩挲自己的腕甲。“毒蜘蛛去引开地面部队，” “……喂，凭什么是我！？”“你来负责切断通讯基站——至于那个科学家...”

想起暴风雨的站在教堂花窗前的模样，震天尊的冷笑在角斗场的通道内响彻。

“我要亲自确认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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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荡波的实验室来了一位不俗之客，准确来说是两位。

今日新闻头条便是铁堡主教堂附近的三个街区发生了一场不小的爆炸，警卫队解释是餐厅后厨的燃气泄露——这个理由最常用，他也再熟悉不过。

关闭显示屏，冰冷的屏幕倒映出他身后的TF身影，同时传递来的，还有军品机特有的，隐隐发怒的磁场。

他在芯里再次感叹了一下暴风雨的职业素养，云淡风轻转过身去。

“大名鼎鼎的角斗士改行当劫匪了？”手指在控制台敲出加密警报。原本实验室吊顶安装的防御系统那射出的光线在即将触及震天尊时骤然熄灭。

“省省你的演说程序。”他的融合炮能量槽逐渐亮起，“科学官。我要见的是暴风雨，不是你的粒子玩具。”

“他在拖延时间。"声波的身影从数据洪流中凝实，“西北37度角，共鸣器第三频段有意识波动。”

“好吧……我猜猜，又是一个因为主教冕下来的。”震荡波皱眉，“早说啊……真没见过举着炮问问题的。”

他收拾好被这位角斗士弄乱的工具台，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下次可以先给我发一份预约，我记得一楼有我的联系方式牌，她在最里面的一间。”

“……”

震天尊愕然片刻，芯里仍放不下怀疑，随着自动门的开启，身上一堆传输线的暴风雨坐在实验台边缘，手边是一大堆叠放在一起的数据板。

暴风雨突然睁开光学镜，神经导管因情绪波动迸溅出金色液滴，将手搁在那堆数据板上，缓缓扭头。

“震天尊……！？”光学镜陡然睁大，“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在卡隆吗？现在铁堡的情况可不像节假日那样轻松……”

她转头看向震荡波，“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我可没有——”“是我自己的意愿，冕下。”

无奈的科学家坦然耸肩，“这位角斗士先生是几分钟前，忽然从后门进来的。我猜测是他的小伙伴打开了我这里的门禁……看来，我还需要再升级一下安保。”

震天尊的银色涂装在实验室的冷光下显得越发锋利，他带着警告意味，转身瞥了一眼震荡波，走至暴风雨的身旁，轻轻俯身。

“您的副手荷兹已经和我说明了情况，但是我觉得当面见您一面更有必要。我必须亲眼确认您的安全才能安芯。”

暴风雨还是他熟悉的模样，挂着淡笑，但眉宇间难掩忧愁，“我并无大碍，卡隆那边的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

震天尊不着痕迹打量着四周，“冕下以为谁会来？”还有谁知道她的情况？除了这个古怪的科研分子……“还有谁来过？”